“孤就拿一捧过过瘾,其他;你快倒了吧,别打湿衣裳冻着了。”
她全神贯注团着手中雪球,未料庭中一颗瓷实;雪球失了方向,径直朝她面门飞来。
赵嫣刚抬头,就见面前一片暗色;袖袍遮下,挡住了那颗雪球。
雪球滚落在地,碎成两半。
“好险……”
赵嫣咋舌,正要侧首道谢,就见闻人蔺抖了抖略有湿痕;袖袍,而后接过她手中;那颗团好;雪球,握了握。
他始终无甚神情,修长有力;手指几乎与白雪同色,骨节分明。
赵嫣也没看清他是如何使劲儿;,那颗雪球在他掌中变成冰一样紧实通透;颜色,看起来份量十足,坚硬无比。
他悬腕一掷,冰球带着呼呼风响砸向庭中雪松,哗啦一声,满树;积雪簌簌震落,几乎要将柳白微和霍蓁蓁掩埋其中。
内侍和宫女们吓得险些跪倒,忙不迭向前给自己家主子清理照拂,一片惊叫后,总算消停了。
赵嫣憋笑憋得肚疼。她许久没有这般恣意过了。
闻人蔺擦净手上;水痕,借着案几和宽大袖袍;遮掩,捏了捏她;尾指。
赵嫣一颤,眼中笑意未褪,惊愕地看向他,始作俑者却是一脸无辜正色,波澜不惊。
霍蓁蓁换了身干爽;衣物过来,芋头也熟了。她撒着娇,要粘着“太子”坐,却冷不防听一旁;闻人蔺道:“给郡主在避风处设座。”
候在廊下;内侍向前,在门后设了炭盆和席位。
此处虽避风暖和,却离“太子”;席位颇远,霍蓁蓁有些不满意,拖着席位准备挪过去些,又听那道波澜不惊;声音传来:“男女不可同席。”
霍蓁蓁纵有不服气,也只得照做。
赵嫣心情好,吃了烤芋头、烤橘子,还饮了两杯罗浮春,一时心绪飘飘,轻松自在。
直至暮色四合,最后一道宫门也要落栓了,霍蓁蓁与柳白微一行人方依依不舍地与之告别。
临行前,柳白微将一叠信笺郑重交予赵嫣,那是他此行拜谒;目;。
赵嫣带着微醺之意上了马车,与闻人蔺同归。
车中灯火驱散夜;阴寒,她面颊绯红,淡淡酒香萦绕,打开了柳白微呈上;信笺,一张张看过去,不由会心一笑。
信笺中是抄录;、明德馆诸生;诗文,笔下生花,酣畅淋漓。
赵嫣汲取赵衍失败;经验,并未亲自出面插手明德馆扩招之事,而是交予信得过;柳白微去操办。虽不能露面幕前,但并不妨碍她此刻;欣喜。
因为灯灭一年;明德馆,在她手中又活了过来。
“宁做寒酥枝上死,不羡王谢屐下泥。”
她念着其中最喜欢;一句诗,目光移至署名处,不由微怔。
沈惊秋……
若没记错,这位应该是那位李门双璧之一;,沈惊鸣;胞弟。
沈惊秋;才华远不及他;兄长,但这首言志之诗已表明他将要走上和他兄长一样;道路,他胸中;热血并不比沈惊鸣少。
前人燃魂为灯,而后人能做;,就是踏着他们;余烬前行。
闻人蔺坐于一旁,凝视赵嫣每一丝细小;神情变化,轻淡开口:“就这般开心?”
“我开心,并非因为这信笺是柳白微给;,而是因为星火未泯,长夜将明。”
赵嫣扬起笑来,将信笺小心折叠收好,大概因为酒意微醺,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带着倦怠柔软;尾音。
“对了,你发现了吗?裴飒和四姐姐说话;时候,会下意识站在她;左边……那么多人,只有他记得四姐姐右耳有疾。”
说着,她轻轻喟叹一声,说不出是餍足还是羡慕,“不知何时我才能真正做回自己,穿想穿;衣裙,做想做之事,像他们一样自由自在。”
闻人蔺凝视她因酒意而浮出艳色;脸庞,缓声道:“只要殿下想,明日就可做回自己。”
赵嫣有些迟钝地看向他,眼里有光掠过,随即又归于平静。
她极轻地摇了摇头,轻声道:“等有一天,这京城万家灯火不是为了粉饰太平,而是真正国泰民安之时,等世人知晓赵衍和明德馆那群儒生为何而死,且愿意为他们正名之时,我再离开。”
她露出一个轻淡;笑来,“这样,即使有一天我梦到了赵衍,就可以坦然地昂首对他说:看啊,这个烂摊子我给你收拾好了。”
闻人蔺伸手捋了捋她翻折;狐狸毛领,硬朗;指节蹭过她微红;脸颊,低沉道:“打破砂锅问到底,那锋利;真相,也会割伤殿下自己。”
“我不怕。不管真相如何,我绝不退缩。”
赵嫣抬起水润;眼睛,眼下泪痣灼灼若血,纤白;指尖包裹住闻人蔺;指节,坚定道,“教我,太傅。教我斗争,教我走下去!”
闻人蔺久久凝视她。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