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揭开盖头时,喜烛暖光下,那张被泪水浸透;美丽脸庞。
“八年了,我以为,我能焐热你;心。”
魏琰苦笑,当着容扶月;面仰首饮尽杯中酒。
苦涩;味道自喉间蔓延,热意涌上眼眶。
“可你让我寒心。”
容扶月将酒送至唇边,却被魏琰抬掌按住杯口,轻轻压下。
“阿月身体不好,不宜饮酒。”
说着,他接过容扶月手中;那杯,送入自己唇间。
容扶月指尖颤抖,说不出是怨是恨。
“这毒发作快吗?”魏琰握着杯盏轻轻问。
容扶月背脊一僵。他看出来了,她将毒抹在了杯口。
她要给枉死;将士们一个交代,给自己八年来;助纣为虐一个惩罚。
“别担心,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不会怪你。”
魏琰还有力气笑着安抚她,感受着腹中异样,缓缓道,“应该没那么快,那我给你吹首曲子吧。”
他将竹箫置于唇畔,吹起了两人共同谱写;那曲《风入竹》。粗糙;竹箫音质不够清透,浑浊;,听起来像是风在哀鸣。
不多时,音调变得凝滞起来,像是箫管中混入了什么液体。
魏琰唇角溢血,那血渐渐沿着箫身淌下,又从竹孔中溢出,但他没有停下。
与此同时,容扶月捂着心口,忽;吐出一口淤血来。
竹箫发出一声尖利;哨音,乐曲戛然而止。
魏琰望着同样吐血;容扶月,像是冻结般不敢置信:“阿月……阿月!”
容扶月凄惶一笑,望着掌心淤血,面上是求仁得仁;轻松。
“来之前,我便服了毒。”
她呼吸颤抖道,“魏琰,你六亲不认,视人命如草芥,即便身处牢狱亦毫不悔改……但我知道,如何才能伤到你。”
他;软肋只有她,能伤到他;也只有她。
所以,容扶月以自身为刀,给了他致命;一击。
这是她;复仇。
魏琰,原来你也会痛、会悔吗?
瞧瞧你现在;样子,真是可怜又狼狈。
魏琰疯了。
竹箫坠落在地,他接住容扶月瘫软;身子,嘴唇抖动,想要呼唤什么,却只发出了喑哑;气音。
他目光破碎,再没有了儒雅;礼节,膝行着抓住牢狱栅栏,近乎绝望地嘶吼:“来人!来人救救她!”
赵嫣在狱外,听到箫声在一声尖锐突兀;走调后,戛然而止。
飞鸟掠过灰蒙蒙;天,她想起舅母那张苍白冷清;脸,忽而有了不详;预感。
她转身,从大步到小跑,气喘吁吁地穿过牢房;石阶暗道,停在最里间。
她睁大眼,没有丝毫迟疑,吩咐慌乱;狱吏道:“给他们催吐!去太医院叫张煦来!快!”
张煦很快来了,牢中一片手忙脚乱。
过了许久,张煦才从牢房中出来,朝神情凝重;赵嫣道:“殿下,囚犯悲伤过重,心脉俱损,始终不肯张嘴吐出毒酒,恐有些棘手。”
张煦都说棘手,魏琰当真是一点求生意志也无了。
“舅……容姨呢?”赵嫣问。
张煦回道:“容夫人所服;并非是毒。”
“不是毒,那为何她会呕血昏厥?”
“这……微臣暂且还不能确定,看起来像是急火攻心之兆,不过脉象还算平稳,;确不曾中毒。”
赵嫣回想起容扶月在顺义门下长长;一躬,那时她;面上已无多少生念。如果容姨并未服毒,那她为何要骗魏琰?
她喂给魏琰;毒又是从何而来?
回想起方才魏琰搂着容扶月泣血;模样,赵嫣脑中灵光一现,问刑部尚书道:“是谁负责查封宁阳侯府,监管仆从亲眷之事?”
刑部尚书不敢隐瞒:“回殿下,是肃王负责。”
赵嫣懂了。
她蹙了蹙眉,吩咐流萤留下来安置容扶月,将她平安;消息暂且瞒下来,而后才大步上了马车。
回到东宫,寝殿;门是开着;。
赵嫣一入殿,就看见了交叠双腿坐在屏风后椅中;男人。
闻人蔺执卷翻阅,指腹时不时划开一页纸。
他显然等候多时,早有预料,听到脚步声靠近也未抬头,只低沉道:“回来了。”
他;神情被书卷挡住,赵嫣只能看到他压在书卷上;,骨相优美;指节。
见她迟迟不语,闻人蔺将书卷搁在腿上,曲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含笑道:“有话就问,殿下憋着不难受吗。”
好,是你让我问;。
赵嫣抿了抿唇,不客气道:“容扶月去狱中见魏琰,是你暗中放行?肃王府手底下;人各个精明能干,没有你;暗许,我不信她能走出侯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