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并没有昏迷多久, 醒来时在马车里,躺在闻人蔺;怀中。
她;听觉先一步回笼,嘈杂;雨声再次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继而视野渐渐清晰。
雨水自闻人蔺冷白;下颌滚落, 滴在赵嫣;额间。
马车;昏光中,他潮湿;外袍显现出浸血般厚重;暗红色。
耳畔一阵尖锐;嘶鸣后, 追击赵元煜;记忆涌上脑海,赵嫣一把握着身侧;短刀, 挣扎着起身。
“躺着别动。”
闻人蔺抬掌按在她;肩上, 轻而不容抗拒;力道。
他;眼睫亦是湿漉漉;,一簇簇粘连着, 遮住了眼底;情愫。
赵嫣被他按着,方觉自己浑身脱力发颤,只能徒劳喘息道:“赵元煜……”
她要杀了他。
她必须杀了他!
闻人蔺凝视她眼底近乎淬火;执拗,半晌,指腹轻轻抚过她被雨水浸泡得发白;脸颊, 落在她失了血色;唇瓣上。
“本王不认为,一条败犬;性命比殿下重要。”
闻人蔺;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缱绻;错觉, “本王喜欢殿下;骨气。但偶尔也会想, 若殿下;脾气也能像这唇舌一般柔软, 就好了。”
他只是想让小公主服个软,乖乖躲在他;身后。
可当那头野兽手持弯刀靠近雨中瑟瑟强撑;小小公主时, 不可否认,闻人蔺有一瞬;杀意迸发。
赵嫣显然误会了他;意思。
想要从闻人蔺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就要付出相应;代价, 她懂得;。
所以赵嫣努力抬起颤抖;指尖, 毫不迟疑地压下闻人蔺;脖颈,将微凉湿润;唇瓣印在了闻人蔺嘴角。
闻人蔺看着她,一动不动。
赵嫣发梢滴水,闭了闭眼,狠心贴得更紧了些,唇瓣笨拙而生涩地压了压,又抿了抿,试图撬开那片牙关,到最后已近乎啮咬。
她虚虚搂着闻人蔺;脖子,手中还死死握着那柄撑在着她全部愤怒与仇恨;短刀。一个献祭般;轻吻,在这个绝望;雨夜显得靡丽而又惊心。
闻人蔺一手揽着她;腰,一手仍保持着抬起;姿势,微微垂下眼帘。
耳畔雨声渐停,狭小;空间内只听得见衣料;摩挲声。就当赵嫣快要坚持不住了时,闻人蔺抬起;手总算落在了她;颈后,在她将自己憋死前,轻轻推远了些。
他凝视赵嫣不甘而微红;脸颊,许久,哑沉问:“赵嫣,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是闻人蔺第一次唤赵嫣;真名,带着些许切齿;意味。
赵嫣苍白;脸上浮出绯色,答不上来。
她视线涣散,呼吸短促,连挂在闻人蔺颈上;手臂也无力垂下。
掌心下;皮肤滚烫,闻人蔺终于发觉不对,抬手覆在她;额上。
半晌,眉头一皱:发热了。
……
赵嫣开始频繁梦见往事。
她梦见六七岁;时候,她趴在赵衍寝房;窗棂上,垫着脚尖朝里看。
太医们尽职尽责地围着病榻上;赵衍切脉诊治,母后衣不解带地陪伴着儿子,不时以丹蔻玉指摩挲着他苍白;小手,就连父皇亦是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探望,神情流露出少见;慈爱。
小赵嫣怔怔看了许久,大眼睛中除了对兄长;担忧外,更多;是孩童纯稚;艳羡。
她扭头跑回了自己;房间,故意减了衣物,光着脚丫坐在殿门前吹风祈祷。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生病,便也能得到父皇母后无微不至;关爱;只要自己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阿兄就会好起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本宫省点心?”
母后只是看着衣衫单薄;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梦见十五岁生辰那日,赵衍被雨气打湿;病弱脸庞。
他漆黑;瞳仁温和宽厚,弯腰将绿檀首饰盒捡起,“嫣儿,哥哥不是在可怜你。哥哥只是,不知该如何弥补你这些年所受委屈;万一。”
“你就是!”
少女脱口而出,“赵衍,你拥有;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你互换身份。”
一语成谶,终成她挥之不去;梦魇。
为何要说那样;话呢?赵嫣不止一次质问自己。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吐出那样;“诅咒”,若是没有说出那番违心伤人;话,赵衍是不是就能活得好好;?
可万事没有“如果”,她只能背负着回忆;阴影举步前行,从此扮成赵衍;每一日,都是上苍对她无知;惩罚。
直到这个雨夜中,她亲口听到赵元煜承认一切。
“是我又如何!”
“赵衍……你早该死在行宫归途中了!”
雷雨中狰狞;大笑,震得她肝胆欲碎。
原来赵衍并非懦弱死于疾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