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仇醉,你可愿跟孤走?”
仇醉指节动了动,点头说:“好。”
大雨铺天盖地,洗濯空中烟尘。
赵嫣一动不动地跪坐在稻草堆上,任由雨水湿透全身,顺着下颌和指尖淌下。
鲜血画就的小花被雨水一冲,转眼没了踪迹。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是兵马司的人终于赶到,扑灭了炸毁粮窖的大火。有谁围着她,披衣的披衣,执伞的执伞,焦急地呼唤着什么。
“粮仓……保住了吗?”
赵嫣喃喃问。
“盛平仓路途较远,乱党还未来得及动手,孤星正好将其瓮中捉鳖,一粒米粮也未损失。‘仙师’的主力都派来了嘉平仓,但殿下处置得及时,保下了七成粮窖。”
柳白微以斗篷裹住赵嫣,想要触碰她颈上的伤痕,却又不知从何下手,“殿下怎么样啊?别怕,已经去请太医了,都结束了……我这个蠢货,怎么就舍得让你去和敌人正面交锋!”
“我……没事,先救受伤的侍卫,捐躯者告知家人,厚礼安葬,偿以十倍抚恤。”
她最后看了仇醉一眼,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将他送去西山枫树下,与兄长作伴。”
“殿下……”
“调动军粮补给,我随押运官一起,亲自送往西京前线。”
“你还有伤!”
“去。”
赵嫣抬手覆住革带,轻而坚定地,握紧了里头藏匿的药瓶。
……
夜幕沉沉,残月如勾。
探查归来的蔡田听闻王爷突然率一队轻骑奇袭敌营,懵怔了一瞬。
“怎么回事?”他质问一旁追出来的张沧。
“王爷脸色方才不太对,整个人阴恻恻的。我瞧着可怕得很,有点像……”
直脑筋的张沧这次也吓得不轻,一边吩咐校尉调兵接应,一边压低声音,“有点像发作的症状。”
蔡田脸色微变,沉声道:“别胡说!王爷这些日子调理得很好,孙医仙不是说压制住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沧道:“将才我收到京城来的飞书,见是急报,就呈了进去。我还没出门呢,王爷就……”
蔡田下马,疾步跑入营帐,拿起那份还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
纸条很短,寥寥数言:
【余孽勾结北乌欲毁粮窖,长风公主阻之,坠于哨楼,颈、手有弦伤,性命无虞;仇醉战亡。】
坠楼、绞伤,还是伤在脖子这种地方……
军粮快要耗尽,以王爷那性子,哪还能慢慢耗下去?
蔡田吸气,狠狠瞪了没有眼力见的张沧一眼,转身掀开帐帘翻身上马。
蔡田和张沧领兵接应,才刚过了长坡,便见西京城外一片烈焰滔天,火烧连营。
混乱中乌压压的敌军像是被撕破了一道口,战马长嘶,一身玄甲的男人如刀割麦茬般冲出,所至之处人仰马翻,杀出的血路久久无人敢填补。
蔡田心下一沉。
即便王爷身手不凡,这样的厮杀也超出了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强到近乎反常。
“接应王爷!”
他一身令下,率鹰骑冲下长坡,呐喊震天。
敌军关隘前,刀残剑折,浑身是血的战马轰然倒地。玄甲红袍的男人墨发披散,随风飞扬,一手握着豁口的长剑,一手提着个物件,沉默着站在尸山之上,光是一个背影就已让人胆颤心寒。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脸来。
残月从云层隐现,漏下满地清霜。
借着这点光,蔡田等人才看清了闻人蔺手中提着的东西是什么——
蜀王赵承德的首级。
大玄鹰骑大受鼓舞,欢呼起来,可蔡田笑不出来。
他看见王爷飞舞的墨发下,眉睫浓重,肤色苍白若霜,双眸透出诡异熟悉的血色,已没了半分人的温度。
那是毒入脏腑,渗血造成的妖冶异象,且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不好,王爷毒发了。”
这毒完全爆发时剧痛难忍,血染七窍,是会让人沦为丧失理智的怪物,癫狂而亡的啊! .w.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