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花束里,客户要的是几朵玫瑰,几只百合,边上拥着的一簇满天星和那几片叶子一样,虽是花,但当草,是店家送上的。
简欢是一簇满天星里的一小朵,掉了不可惜,不像是玫瑰,谢一片花瓣都令人心疼。
简欢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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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欢躺在医院里的日子着实无聊,私人医院,单人病房,没人陪她聊天,在完成课程任务后,那些晚霞煮红的傍晚,她只能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一如她高三一直做的那样。
高三是一段麻木的时间,并不令人焦灼,只是重复,重复,重复。
微风拂过所有人课桌上的试卷,没有任何一个高三学生会抬头,只有不耐烦的一声“啧,”关窗一声闷响,飞起的试卷被无情钉回桌上,再无处逃离。
翻书声“哗哗”作响,代替风声。
只是这样的日子里,荷尔蒙依然在作祟,所谓高考前的紧要关头,也是需要紧紧抓住的青春的尾巴。
高考前,简欢的一个朋友拉她出来聊天。
朋友盯着楼下的花坛,说:“欢欢你知道的,我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还可以,我不是不自信的人。”
“嗯,我知道——”
简欢挂念没有写完的数学错题,敷衍地微笑着,精确地说出朋友爱听的话:“你挺棒的啊,学习好,性格又很温柔,朋友很多……”
“你有没有自卑过?”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简欢有些诧异,她多了几分认真,点头苦笑:“当然啊……怎么突然这么问,你怎么了呀?”
“其实也没什么,”朋友托着下巴,深沉地叹气,“就是算是短暂地暗恋了……然后失恋吧,感觉能突然能理解你了吧,突然就知道什么是自卑了。”
简欢伸手揉去眉头间的不解,挂起礼貌的微笑。
学麻了的高三人竟然还有时间思考情爱么?
朋友抬起头看简欢,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八班的体委,领操的那个……”
“嗯?”
“林颢……你肯定知道吧。”
听到这个名字,简欢恍然大悟。
她知道林颢,全校都知道林颢,不用什么限定词,这个名字本身就足够具有指向性——表白墙上的常驻心动男嘉宾,让他们这所非重点普通高中名扬各大重点高中的神仙人物。
帅是主观的喜好,而林颢是客观的美感。
每个周三晨练,武术操总是格外齐,听闻是因为——主席台上领操的林颢,女生们个个精神抖擞,把每个心里直骂“SB”的武术操动作都做到极致,令教导主任暴风感动。
据表白墙曝光,林颢戴个鸭舌帽在学校门口和一群男生蹲着啃冰棍,因为下颌线漂亮而被外校女生拍下送上艺高的万能墙,在帅哥如云的艺高杀出血路,名震全市,听闻有女大学生专门跑来看他。
简欢有幸在语文组办公室见过他一次,高三寒假前,当时林颢似乎是和他的班主任确认之前作为艺术生外出集训的请假手续,而简欢在数卷子。
数到了第27张。
“来了?来,林颢你过来。”
没听清名字,只是来了人,简欢随便抬眼一扫。
然后,她吓到了。
彻底忘了自己数到了哪里。
其实先不知道对方是谁,第一眼的信息来自于对外表的评价,而非对信息的匹配,无法撒谎,来人具有令人一见钟情的外型,高,瘦,四肢修长。
黑发——印象深刻——艺术生里罕见的没有漂染烫过,震撼人心的冷白皮,里搭荧光绿卫衣都显白,侧脸漂亮锋利。
简欢知晓所有小说都用锋利形容男主的下颌线,这个词用滥了,用得没了味道,用到模糊,再无画面感,但这个词在简欢看到林颢的下颌后,忽地有了准确的释义。
语义如此清晰,如可以用量尺衡量作为数据。
然后才是回神。
啊,是那个林颢。
隔着一块塑料板,简欢看了两眼,第一眼是无意,第二眼是惊艳,但都看得潦草,出于紧张不敢多看。
但她重新数着卷子,还能看到衣角,听到声音。
男生规矩地穿着藏青色的冲锋衣——他们的冬季校服——艺术生都不愿意穿,话不多,只是听矮他一个头的班主任念叨,他们八班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出了名的唐僧转世,说起话来很碎,但他似乎耐心很好,偶尔低低应一声。
名声在外,意外地行事低调。
大多人有过这种经验,欣赏美的事物靠毫无准备的第一眼,比如,一般别人先说了某位男生怎么帅,有了心理铺垫,见了便不觉惊艳。
同一个年级,隔壁的隔壁班,看他领操、领跑,也一起上过体育课,那么多人说过林颢好帅,被同学安利过那么多帖子、照片,简欢早就有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