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剑。
漆黑的剑鞘, 乌黑的手柄和剑格。
剑鞘上没有太多装饰, 纹样简洁。一股苍拙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有着历经岁月沉淀而来的庄重。但剑鞘在灯光的照射下还透着亮,看起来刚刚补过漆。
这是一把很有些年头,但经常被擦拭, 被保养得很好的剑。
王孙花花的眉头本能地皱起。
作为一个经常和各种诅咒物打交道的她, 第一个感觉就是:不祥。
这是一把能带给人不祥感觉的剑。
那种被诅咒被缠绕不得喘气的感觉,甚至已经超越了王孙花花每次使用木鸢的时候。
而这还是剑在鞘中的情况下, 如果剑出了鞘,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王孙花花试图打消他的敌意, 大声喊道:“等等,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或许不是敌人,也不是来妨碍你的。没必要搞得兵戎相见的地步。”
他们这一行的目的是来找不夜天的人寻求帮助, 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之前,王孙花花并不想和他起冲突。
青如海一双眼看上去更红了, 他激动道:“你们就不该来!死,都给我死!”
见他情绪激动,谢青灵接着王孙花花的话, 用一种安抚的语气劝解道:“你可能真是误会了。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 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得到你。”
“没什么好说的。”
青如海一双手轻轻抚过剑鞘, 抚过剑柄,眼睛随着手的动作上下打量。落在剑身上的眼神比他手上的动作还要更温柔,视线和看不见的一处胶着在一起,难舍难分。
也唯有这个时候, 他脸上的阴鸷之气稍减弱些, 微微低着头, 仿佛在和情人低声喃语。
就是……
依旧令人感觉到惊悚且诡异。
那是一把剑,不是他的情人。
对着一把剑露出这种如胶似漆的表情,令人不由得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青如海一只手搭在剑柄之上,只听“咻”的一声,那是剑身被抽起摩擦过剑鞘的声音。
剑,要出鞘了。
“你冷静一点,我们无仇无怨,没必要不死不休,以和为贵不好吗?”谢青灵不死心,继续劝说他。
“都一样。”青如海低声道,“我不杀你们。神使来了,你们一样会死。倒不如做了我剑下亡魂,由我来给你们个痛快。”
神使?
他知道神使要来?
神使来这里干什么?
谢青灵立即道:“你不是不夜天的人?!”
虽然问话,但语气里的肯定多过疑惑。
“以前是。”
现在不是。
青如海大叫一声,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墓室里被放大,铮鸣、回响,听得人耳朵发疼。
他双手紧握住剑柄,随着剑被抽取出来的动作,脸色也越发狰狞可怖。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拔剑出鞘的动作,对他来说却很痛苦。
然而他却无法终止这种痛苦,完全停不下自己的动作。
在一声尖锐的叫喊声中,谢青灵三人也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
沈怀州的飞刀先发制人,直直飞射出去。
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剑气弹开,根本伤不了青如海分毫。
王孙花花沉着脸提醒:“你们小心点,这把剑很不祥,很诡异。”
谢青灵心中沉了沉。
眨眼间,剑已经完全出鞘了。
那是一把剑身漆黑,剑刃泛白的剑。漆黑的剑身有一圈一圈水波一样的纹路,美丽又炫目。剑刃泛白,随着青如海一个剑花挽出来,如秋水霜白,气韵悠长。
但就如同王孙花花说的那样,这把漂亮的剑,是不祥之物。
剑出鞘后,就连身为灵者的谢青灵和沈怀州都感受到了一种直抵心脏的不适。
没有了剑鞘的束缚阻拦后,那迸发出来的尖锐的剑气直逼人心,不需要靠近青如海,远远这么站着,就感觉寒气逼人,仿佛能被其气刃割开,比秋风冬雪还泠冽。
【吞噬了不知道几任宿主,吸收了不知几多殉剑人的骨血,干将已经变成一柄不饮血不回鞘的魔剑。它会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剑主,将剑主作为容器,注入过往剑主的神通。通灵者,你该小心些,这一把不祥之剑割伤的不仅是尘世人的血肉之躯,还有尘世人的灵魂。】
【若你被他斩于剑下,那么干将将会吞噬你的灵魂,让你变成滋养剑的润滑油。通灵者也将与聪明机智的我告别,再也无缘轮回,无缘这尘世中的一切。】
谢青灵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被那句自恋的“聪明机智的我”呛到了,而是因为另外几个字。
不饮血不回鞘。
这是想要和他们不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