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然后揭穿江氏。
但今日之事实在太出乎他意料。
江氏知道的太多,必须死。
且江氏也该死,若是没她,他和阿吟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阿吟怎会吃了这么多苦?
裴时序拢着大氅,将沾了血的银针擦了擦,又别回了自己的腰带上,从容跟上了陆骥。
身后,一片狼藉的地面须臾又被大雪覆盖,仿佛无事发生。
***
立雪堂
大夫很快赶来,诊脉后只说长公主是一时激动才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但寿春堂那边情况却没那么好。
之前,守夜的婆子听到书房的骚乱时,本是想去知会一声老太太,叫了好半晌,老太太才醒。
但刚听完,她双目一瞪,直接昏死过去。
想想也是,自己识人不清,亲手选中的孙媳做出了私通的丑事。
寻了二十年的孙子被一心护着的孙媳害了。
更别提,江华容还胆大包天,让她的庶妹替她圆房,骗了老太太最看重的嫡孙。
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
老太太自然承受不住。
“怎么回事?”陆骥一进门便蹙着眉。
胡大夫方才仔细诊了脉后,微微皱着眉,觉着老太太的脉象有些怪,却一时不明白怪在哪里,只猜测道:“老太太大约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才昏了过去,但她脉象虚弱,恐是不容易醒来。”
“什么叫醒不来?”陆骥厉声。
胡大夫额上顿时出了涔涔的汗,拜伏下去:“国公爷,老太太年过古稀,岁数大了,加之身子一直不大好,眼下只有用参汤吊着,但若是三日还不见好转,恐怕就……就……”
“好,你尽力吧,不管用什么药。”陆骥握着母亲枯瘦的指尖,颓然坐了下去。
裴时序闻言,眉心也皱了皱。
他交给江华容的药剂量并不大,本意只是想营造老太太病重的假象,好让陆缙下定决心。
可没想到今晚受了一连串冲击,老太太假病成了真病,当真活不长了。
裴时序看着病榻上暮气沉沉的人,并不觉得愧疚,甚至没什么不安。
毕竟,他这位祖母才是将他母亲拖入旋涡的罪魁祸首。
一报还一报,不管是因为他的药,还是受了刺激,如今的下场,都是她应得的。
裴时序无波无澜。
如今,唯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阿吟。
原来她早在那么久之前便同陆缙有了夫妻之实。
阿吟,阿吟。
裴时序血气翻滚,攥紧拳心压了下去,没事,他会用后半生去弥补她。
***
没多久,长公主也醒了过来,由陆缙扶着过来看了一眼老太太,只是眼底却是淡漠的,再也不像从前一般嘘寒问暖。
江晚吟换好了衣服,也由陆宛陪着一同到了寿春堂。
经过片刻的冷静,加之老太太病重的消息压在头顶,所有人难得平静了下来。
长公主尤其是。
陆骥见她主动过来,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长公主坐在上首,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眼里只有她一双儿女。
声音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先把二郎的事料理清楚,我便是和离,也不能置二郎于不顾。何况,你造的孽,也该由你亲眼看看苦果。”
这话仿佛一把刀,直直插在陆骥心口。
他看了眼堂下的两兄弟和两姐妹,悔恨交加。
他们原本都是好孩子,都是因为他,才彻底乱了套,两两错了人伦。
陆骥闭了闭眼,缓缓坐下。
此时,书房事发的消息传过去,忠勇伯夫妇也已经赶到了。
一见到疯疯癫癫的江华容,顾氏眼泪瞬时掉了下来,扑上去抱住她:“华容,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江华容连顾氏也认不出了,只拼命地抱着膝往后蜷:“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华容!我是你娘。”
顾氏涕泪交加,却反被江华容尖声挠了一爪子,脸上生生挖下一道血肉。
顾氏顿时捂着脸大叫。
江华容却咧着嘴大笑,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尤其上钗上的南珠:“不对,我是国公府的长孙媳,见到我,你为何不行礼!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疯了,这是彻底疯了啊!”顾氏用帕子捂住脸。
忠勇伯看了一眼,只是叹气。
江晚吟此刻已经换好了衣裳,一身粉白襦裙,只是并未再束胸,众人一留心,这才发现她与江华容身形当真有几分相似,且这还是这一月来并未刻意维持的结果,再想想她刚来的时候,竟是更像,让老太太都认错了背影。
众人才发觉一切也不是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