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暗香浮动,捎带走几分暑意。
廊下悬挂了两盏明亮的灯笼,浮影摇晃,汤幼宁拿着柳藤球独自玩耍,早就忘了白日那点不愉快。
她最近喜欢玩球,柳藤编织的镂空小球,轻巧得很,能使出许多花样,可有趣了。
思芸敲了敲柱子,“时辰不早,娘子就寝吧。”
“我还不困,”汤幼宁停下来,对她道:“阿芸你先去睡。”
思芸站着没动,面上扯起一个笑:“奴婢哪敢呢,白日劳动娘子亲自摘花,秦婆子病中还不忘把我骂一顿。”
汤幼宁上身丰腴,秦婆子对她的教导很是严苛,尤其不准她在外做出蹦跳攀摘之举,思芸去送晚饭的时候,被逮着训话了。
“你先去歇息,我不告诉她。”汤幼宁小声道。
她睡觉死沉,雷打不动,所需的睡眠时间较之其他人更短一些。
若早早躺下,天不亮就得爬起来闹腾。
思芸早就想回屋了,一伸懒腰道:“娘子莫要哄骗奴婢才好。”
“我不会骗你的。”汤幼宁保证。
她知道,阿芸当差不容易,尤其是跟着她,完全没有前程可言,必须偶尔给个甜枣。
涿禾院的大门戌时落锁,钥匙由思芸贴身存放,留小娘子一人在这儿玩,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叮嘱了两句不准碰灯烛,便去自行歇下。
主仆二人私底下没少这么做,已成习惯。
汤幼宁的性子还算乖巧听话,从不无故乱跑,给人添麻烦。
思芸回屋后,自己在廊下玩着。
今夜却是不巧,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她一个不慎,把柳藤球给抛到涿禾院外头去了。
“球……”
汤幼宁伸长了脖子,回头看看思芸已然熄灯的房间……决定自己把它捡回来。
汤幼宁从小身手敏捷,这等爬树翻墙完全不在话下,只是白日里被盯得紧,有诸多约束。
这会儿四下无人,索性放开手脚。
她提起裙摆,来到院子角落的大树下,四肢并用往上爬。
院墙低矮,三两下就翻了过去,顺利溜到外面。
涿禾院较为偏僻,不年不节的,回廊角亭都不点灯。
幸好今晚月色明媚,才不至于视野昏暗。
汤幼宁的眼神好,很快就找到了柳藤球,前后不过一刻钟。
恰在这时,寂静无人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他步伐不稳,扶墙慢行,看上去不太对劲。
汤幼宁一抬头就瞧见了,抱着柳藤球,也不出声,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边。
薄时衍若有所觉,缓缓掀起眼皮,与她四目相对。
他从僻静处翻墙回到王府,途经这后院西樘一角,料想不会撞见任何人。
谁知不仅遇上了,还是在犯了头疾的情况下。
汤幼宁胆子不小,向前两步,问他道:“你……是人是鬼?”
清冷的月光倾洒在那身黑衣上,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夜色中平添一分邪肆。
她不由想起,秦婆子说过的那些黑鬼锁魂的故事。
薄时衍薄唇微抿,一言不发,眉间拧起一道结。
此时他头痛欲裂,脑门上青筋凸起,手里稍一用劲,生生掰下一块墙皮,雪□□末簌簌落地。
汤幼宁的视线落在他手上,……损坏物件要赔钱的。
猜到他不是鬼,她又靠近了几步,这才看清对方如画般的五官。
眉目精致,薄唇紧抿,这哪里是鬼,倒更像是堕入凡尘的仙君。
就是那双幽黑的眼眸,凶煞之极,看上去颇为不善。
汤幼宁打量着他,语气笃定道:“你生病了。”
像这样的,肯定逃不了一大碗苦死人的药。
晚风吹来她的气息,盈盈暖香,直叫人灵台清明,随着她的靠近更加明显……
薄时衍对香气敏感,一挥手,欲要拂开对方意图搀扶的举动,不让她沾染半片衣角。
——谁知,那双细白的小手搭上他的肩膀,不是为了搀扶,反而用力往下一按。
叫他没防备之下,直接坐到地上。
汤幼宁一脸认真:“你快歇着,别动了。”
“……”
薄时衍面色一沉,冷声道:“谁允许你靠近本王的?”
竟敢让他坐地上?!
他以休养之名,闭门谢客了五日,朝堂上失去摄政王的把持,隐隐生出乱象。
某些人快要按捺不住了,今晚路过此地是个巧合。
如若不然……他几乎要以为此女是故意在这儿等着他了。
软腰细细,面容楚楚……还故意与他肢体接触。
薄时衍站起身,冷冽的视线在她周身略一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