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马蹄像要踏平整条太平街,街边的行人知趣地清出道路迎接这长安城赫赫有名的纨绔。
京妙仪无趣地拨弄着手中温润的玉佩,皎白的穗子无规律地摆动着。
多宝楼掌柜见这娇娇公主神色平和,才敢谄媚道:“这是公主上次光临鄙楼特地要的明前龙井,这可是新到的头采,整个长安城独一家有的,这还得是沾了公主您的光呐。”
她貌似不经意地侧目抬眼,被粉饰干净的木窗映着斜远处骑马领着长队的人儿。
“那是谁?”
掌柜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一空的街上正骑马游行的人正是那刚与四皇子游猎归来的孤竹家二子。
“许是孤竹家二公子孤竹弃。”
马蹄踏着地面的咚咚声近。
一道赤红身影张扬而耀眼,顺着光一步步踏入她的眸中。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身影闯进。
少年看不仔细的五官却也唇红齿白,乌亮如墨的长发高束,赤红的衣衫中金丝闪耀,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
她眼睛霎时间被那少年的模样晃住,仅一瞬又响起她娇纵地嗤笑。
这就是孤竹弃?那位与她并名的纨绔世子爷?
今日既然巧遇,她京妙仪倒是想会会这位小纨绔。
“公主,这茶您还没喝呢!”
掌柜双手端着正飘着水汽的香茶,眼睁睁看着京妙仪提着裙摆就冲下了阁楼,要是他动作大些就得洒出几滴水来,这可都是银子啊。
“公主!”
“你自己喝吧,就算赏你的。”
她一心赶在那人马长队路过多宝楼前,连发间的莲花簪子何时掉下了也不知道。
此时孤竹弃正睨眼街边唯恐避其不及的行人和摊家,心中除了无奈便是感到可笑,他又不是活阎王,不就是之前在街上不小心干翻过几个小摊么。
越想越觉得无趣,他索性驾马向侯府奔去。
晚了一步才到的京妙仪喘着粗气望向飞尘中若隐若现的人影,只好转身,却又对上路边依旧瑟瑟发抖的人们。
随后少女干净的声音响彻太平街:“看什么看啊,我难道是索命无常?”
在回宫的路上,她心中仍挥之不去孤竹弃的模样。
她作为京国唯一的公主,自小锦衣玉食。虽然父皇和母后离世得早,但当今的皇帝是她的胞兄,对她只有宠爱,她活了整整十六载,可说是没有一点坎坷。
要真说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也只有哥哥的病弱引来的其余王爷的骚动。
尤其是二皇子,如今的景王。
不过孤竹弃这位侯府骄子跟随的却是另一位根本无心争夺帝位的四皇子。
直到一双白皙清瘦的手掀起马车的帘子她才回过神来。
“妙仪。”京厌危弯眼,向他最宝贝的妹妹笑道:“今日可还玩得开心?”
京妙仪牵着他骨感的手跳下马车,漫步宫内:“长安城也就那样吧,要是能去更远的地方就好了,我还没见过夫子描述的高山流水呢。”
她言语中流露的是少女的活跃与期盼。
京厌危今日的气色不像平时的苍白,纤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润湿的嘴唇。
他的手覆着她更小的手,用力克制住颤动。
她想去更远的地方,她想离开他。
“最近先不要出宫玩了,得听话些,正好趁你四哥哥从封地回京,上个月生辰没办的及笄礼我已安排在三日后补办了。”
“趁哥哥还能陪你。”
说罢,京厌危便开始止不住咳嗽,眼尾染上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