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明见。”
陆绩道:“至于说三个条件,不如说是要先确定三方势力的态度。”
“其一,自然驻扎临淄的冀州军,我军南下之时,他们会否有所动作,当然,袁绍如今既与主公结盟,北面之忧便算大抵解除了。”
“其二,却是豫州陈国的刘宠,刘备等人,同为汉室宗亲,他们到时是否会前往荆州驰援刘表,若是驰援,大概会出动多少人马,几日可至,行军路线又是如何等等。”
“其三,则是等到我军展开攻势之前,许都的曹操会有何反应?”
说到这里,陆绩顿了顿,正色说道:“与前两者不同,无论袁绍父子还是刘备,刘宠,选择大概不过是援与不援,救或不救,曹操却是不同,可能会有第三种反应。”
王政闻言剑眉一挑,陆绩之前的分析,与郭嘉的几乎一致,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但到了曹操之时,似乎有了分别:“什么反应?”话已出口,他便醒悟过来,脱口便道:“南阳!”
“正是南阳。”
陆绩道:“对于曹操而言,救刘表不过是围魏救赵,本质乃为抑制我扬州兴旺发展之势,但袁绍既与主公结盟,眼见亦要南下,曹操眼下可能更为迫切想要增强实力,扩大地盘,所以以臣之见,他极有可能会趁着主公与刘表双雄会猎于荆南之时,出兵南阳!”
“言之有理。”
王政连连点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公纪,本将方才想到一事,若此事当真,曹操便不是趁我与刘表交战时攻南阳,而是马上便要发动攻势了!”
“主公是说哪一件事?”
“我军战略意图泄露一事。”
王政正色说道:“曹操与本将纠缠最深,相识最早,兖州和徐州更是对峙多年,若说诸侯暗探,必然少不了许都一方,若是他们通过一些端倪发现了本将的意图,曹操得知后再告知刘表...”
“刘表得知此事,势必将防御重点放到荆南!”
陆绩也反应过来了:“甚至有可能抽调荆北的兵力,这便让他攻取南阳的难度大大降低?此事的确大有可能!”
“嘿,何止大有可能,老子看就是这曹阿瞒在背后耍的阴招!”
王政面色阴沉起来,双目厉芒闪闪,森然说道:“这厮能做初一,本将难道做不得十五么?他不让咱们安安稳稳的去打江夏,我又岂会让他舒舒服服的去夺南阳?”
陆绩点了点头,“不管如何,主公挥军南下之前这数月,必须先将这些情报了解清楚。”
“本将知道,此事已让糜芳在着手了,不过时日尚短,暂且未能搜集齐全,包括这内贼一事,虽是极大隐患,毕竟只是疑似,所以未查清楚之前,也不好召开军议,重定方略。”
“朝令不可夕改。”
陆绩很能理解:“我军刚刚才定下防御之策不久,若因为捕风捉影之事就便立刻兴师动众,重议军策,自然不可取。在没有确定情报之前,主公不肯泄露此事,实在是最为正确不过。”
朝令夕改,动摇的是民心、士气。何为“稳重持国”?下命令之前筹思成熟,命令颁发下去之后,便不再更改。令出如山,军民乃服。
“不过今日与公纪一番攀谈,本将大有收获。”
王政深深看了眼陆绩,目光尽是赞赏,若说今日召见陆绩一开始是因为陆逊的缘故,听到这里时,陆绩本人的才干也让王政十分肯定:
“兵法云: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知己知彼,百战不贻。”
“荆州不仅地连七郡,更是天下之腹,若论干系之大,影响之深,我军此前所克敌国皆不能比,那么此一战亦必会十分艰难,若不把情报与天下诸侯的动向收集齐全,便是本将亲征,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主公明见。”陆绩心中一阵激动,“主公既已有重定方略之意,不知对我军新的用兵方向,有何想法?”
“暂时未定。”
王政方才独坐时便已想出了有几个方案,但是还没有最终决定,问陆绩道:“公纪以为呢?若是不先取江夏,那该先取何地?”
“事关重大,不可仓促。”
陆绩斟酌片刻,倒是有了一些头绪,但是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今日的表现已是给自家加分不少,不如见好就好,回去思虑周全再来献计:“容臣熟思数日,若有所得,再来回奏主公。”
“嗯,尚有数月功夫,你我君臣皆好好思量,从长计议。”王政点了点头,便端起茶道:“那你便先回府休息吧。”
“臣告退。”
送走了陆绩,王政在书房里又待了约摸小半个时辰,一时想不出好办法,觉得有些烦闷,便走到窗漏之前,凝望窗外的御园,以及头顶的星空灿烂,此时万千点星光正闪烁在黑暗的天幕上,黎明之前本是至暗时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