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道:“当由主将亲提八千人,舞起尘烟,多树旗帜,对外号称三万大军,直取西鄂。”
“对外号称三万大军?”
曹操与程昱、荀或对视一眼,他三人俱是当世英杰,司马懿只说到此处,他们就便明白了他的计划,但是却没人点透,曹操饶有兴趣地说道:“便是张绣信以为真,终究也只有八千人马,西鄂亦是坚城,又有并州精锐驻扎,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取之吧?”
“不能速克亦是无妨。”
司马懿道:“只要我军做出勐攻的架势出来,张绣军会遣军驰援西鄂,而来驰援西鄂的,依臣愚见,大抵便会是驻扎在博望的并州军。”
“为何?”
曹操看了眼地图,笑吟吟道:“这西鄂距离宛城亦不算远呐,难道张绣不会直接从宛城发兵吗?”
“张绣年纪虽轻,却是将门之后,料来亦知兵法,听闻西鄂遇袭,自然会清楚将军已正式发动了西征的攻势,那么难道只有攻西鄂这一路吗?会不会有其他兵马埋伏在侧?只要能想到此节,张绣便决然不敢轻动宛城兵马。”
“西鄂、博望固然重要,却是因为二城乃是宛城的东西门户,若是最后因为西鄂导致宛城有失,岂不因小失大,所以臣以为,不到万不得已,形势危急之时,宛城的并州人马定然不会轻遣!所以很大可能是从博望调军。”
曹操点了点头,示意司马懿继续。
“只要博望驰援西鄂,主将便可提轻骑倍道穿插,径取博望,此是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也。”
司马懿的计划大致分明,明明一万人马已不算多,却还要分兵两路,一路羊攻舞阴,令蔡恒不敢妄动,另一路对西鄂围城勐攻,待博望驰援,便杀个回马枪,趁博望城中空虚之际,轻骑奔袭,去年张济与刘表交战数月,南阳各城方经战事,城墙必多有损坏,用雷霆万钧之势压下,且又出其不意,取之应为不难。
“仲达算计的甚为精妙。”听到这里,程昱笑道:“臣以为可行。”
荀或则默然片刻,侧目司马懿道:“仲达,便是张绣中计,不会从宛城调兵,可要是他也不许博望守军前去驰援西鄂,又当如何是好?”
司马懿从容一笑,“那也无妨。”
“如若张绣果真不肯遣博望军马往援,我军在西鄂的羊攻大可变成真攻,西鄂亦为宛城左翼,只是相比博望与宛城,从此地迫近宛城途中俨有山川,行军需多花费些时日罢了,但只要取下西鄂,一旦兵临宛城城下,张绣亦会心生畏惧,极大可能出城投降。”
曹操寻思片刻,拍掌大笑,顾盼左右道:“虽是纸上谈兵,此子已有三分名将气象了。”
程昱则抚须叹道:“仲达的确是一位少年俊彦,正因于此,文若,吾对你这一双慧眼已是五体投地,太也识人。”
荀或微微一笑,云澹风轻地道:“程公谬赞了,仲达之才,便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便无或的举荐,早晚亦能显露头角,为主公赏识,不会长久被埋没。”
“即便如此,早一刻发现也是于吾大有裨益。”
曹操哈哈笑道:“话说回来,若只需一万兵马便可威降张绣,那么我倒是想着在春耕之前,将河内张扬也一并解决了,你们以为如何?”
“主公想要同时对河内和南阳动兵吗?”
“不错。”
荀或思忖片刻,沉声说道:“是否太急切了?”
“急切?”
曹操看了眼荀或,笑了笑,旋即缓缓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又来到窗漏之前,轻轻推开一些缝隙,朝外望了一眼,夜色沉静,唯闻竹声,好一会方才回道:“文若,你且说说,王政取江东二郡,是否急切了?“
“他为了开疆便敢这般急切,便能这般急切,而咱们这边形势呢?眼见不久便有倾覆之祸,我若再不急进,岂非坐以待毙?”
荀或默然无语,这话说的不错,曹操眼下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毕竟两人在硬实力上的差距的确不小,若不趁着这半年时间加快脚步去发展势力,又如何去与袁绍的冀州强弩抗衡?
“主公既有决断,臣等自当奉命。”荀或正色道:“不过若要兵分两路,不仅需得速克张扬,且要封锁消息,不让南阳的张绣得知...”
“否则恐怕仲达之计便难以功成。”
闻弦歌而知雅意,曹操一听便懂,荀或言下之意,是说司马懿此计的重点便在于虚张声势,而若想让张绣中计,便要让其以为此番兖州军的西征,乃是军马悉起,全力以赴!
若是河内同时发生战事的消息让张绣得知,那么这计策便不管用了。
为何?
因为曹操如今什么实力,明眼人大概都能估算出来,麾下兵马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万人吧?
既然如此,这七八万人去掉那些驻防许都等地的兵马之后,还能剩余多少去参与外战?
最多三四万人顶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