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有土。二者,世代生长本地,有宗族朋党之相助,正如鸟之有翼。既有财,又有人,于是,小者乡曲之称霸,大者闻名于天下。
“若天下太平,此两种人或会相安无事;一旦鼎革之时,其必趁时纷起,割据自立。”
说到这里,郭嘉神情一肃,一字一顿地道:“如战国之信陵,汉初之郭解,今日之汝南袁氏、下邳陈氏,皆此类也。”
“所区别者,不过是袁氏名望更高,自然野心更大,志在天下,问鼎中原,后者势力弱些,野心便小些,求得不过是个盘踞徐州,表面上依附强者,借此维护家门不坠。”
“景帝年间,吴楚七王之乱,周亚夫为太尉,平反事,至豫州而得剧孟,大喜过望,说道:‘吴国与楚国举大事而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已。’天下骚动,得一剧孟,如得一侯国,由此可知,西汉时的地方豪强,其势实已至能影响天下走势的地步了!”
听到这话,王政眼中厉芒烁闪,突然微微一笑:“不知汉景帝听到周亚夫此话时,心中作何感想?”
“景帝作何感想为臣不知,不过主公当知后来其子汉武帝登基之后,便杀游侠郭解,诛其族也,为何?”
“解布衣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以武犯禁,罔顾国法...”
王政沉声道:“长此以往,政令律法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如此大逆不道,若换成本将,亦不得不杀郭解,不得不夷其族,以此警示天下人。”
“主公说的不错。”
郭嘉颔首道:“太史公曾有言道:至如朋党宗强比周,设财役贫,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侠亦丑,无论豪暴亦是游侠,究其根本皆‘地方豪强’是也,所不同者,游侠好名,尚有‘侠义’可言,而豪暴不仅好名,更好逐利,眼中只有成败得失,毫无“忠义”可言!”
“奉孝的意思是?”
王政闻言剑眉一挑,这是建议他现在就要对陈氏下手吗?毕竟讲侠义的豪族汉武帝都不能容忍,那陈氏这样只顾自身利益的豪族自然是更不能留了!
却见郭嘉微微摇头:“主公,臣以为此时战乱方歇,如陈氏这样的巨族,不宜妄动刀兵。”
“不动刀兵?”王政听出意味了,“那动什么?”
“臣仍请以前朝之事为主公讲之。”
“请说。”
“汉初,地方郡国多有富豪,或为六国旧贵族后,或为功臣、大吏家,亦有商贾富人,以及豪杰兼并之家。此等人,或凭世代名门显贵,或凭山积财富,或人多势众,一族数百家,盘踞郡国,横行乡里,勾结官员,兼并田地。给地方治理上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产生了种种恶劣的影响。
“为了扭转局面,加强控制,先是汉高时,迁齐地诸田、楚国旧贵及诸功臣家至长陵,徙关东豪家入关内,数至十万户。至汉武,又再次大批地迁徙郡国豪杰及訾三百万以上者至茂陵、云陵,当时被迁徙者,其中便有徐州当时的强宗大族,有些甚至被远迁至数千里外的会稽,并更下令,严禁豪强聚族而家。一族几百家,打散开来,分别安置。”
“汉武迁徙豪强之前,时有名臣主父偃言谏言:‘天下豪桀兼并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
“不诛而害除,诚哉斯言!徐州地方,如彭城、琅琊、广陵等地豪族经受战乱,多有摧毁,这也是主公能顺利掌控徐州的原因之一,但是唯有东海和下邳,如陈氏这般根深蒂固的豪族却是不少,若能将之解决,则徐州再无隐患也。”
“依臣之计,不如便就效彷主父偃的故计,等到一个合适的时候,将他们全部迁移至兖州。”
“如此以来,其便成了无根之木、无翼之鸟,势虽强而无根,不足惧;力虽大而无翼,不足忧。‘不诛而害除’,正为此也。”
把东海和下邳的豪族悉数迁移来扬州,的确是个办法,只不过...
王政略有犹豫:“如今本将才得扬州,刚退强敌。即大举迁徙地方豪族往来此地,似乎不太合适吧?”
如果因此反而更引起了地方的动荡与不安,反而不美,西汉时的迁徙豪强,不也却是在平定天下之后才展开进行的么?
郭嘉笑道:“主公所虑甚是。眼下固然不是开始大举迁徙的良机,但是,可以先把如陈氏这样的豪族子弟尽数调来江东为官,不知是否可行?”
“这倒是个不错的权宜之计。”王政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先将陈登这些人调离徐州,等时机成熟了再令他们举族搬迁。”
至于陈登等人是否心甘情愿,愿意配合,这就完全不在王政的考虑范围了。
正商议接下来的细节,殿外亲卫禀报,周瑜已先自返回,午时便将抵达寿春城外的码头,王政闻言笑了笑,望向郭嘉道:
“奉孝,下午若无要事,不如与我一同去迎接公瑾?”
“周郎之名,臣已心慕久矣。”郭嘉知道王政对周瑜甚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