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室内,如往常一般,王政一来,其他仆婢大部分先自识趣退下,只留下冯夫人的贴身侍女在旁伺候。
两人叙话片刻,听着王政的温言细语,冯夫人心中暖洋洋地,侧瞄了情郎一眼,旋即说道:“小荃,且去捧些瓜果来,让州牧和我解解口澹。”
“是。”
待最后一个外人也离开了堂内,冯夫人侧目盯着王政的脸庞,眼波流荡间,状似不经意地突然来了一句:“阿政,听说那位温侯的爱女如今已到了寿春?”
说话间的功夫,侍女已重新入了室内,因为冯夫人怀孕的缘故,为了避免跌撞,近日内殿几桉之类的物件尽被撤走,她便临时搬来一个布裹软凳,以置果盘。
将果盘放落时,正好听到冯夫人这话,不由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猜到夫人这是有事要和州牧分说,当下不敢久留,急忙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下。
侍女都能想到此节,遑论王政了,闻言自是心中一动,一边拣起身前瓜果嗑着,一边随意地“嗯”了一声,当是回应。
此时他已是微微腹俯身前倾,靠在榻背上冯夫人看不到他的变化,不过听着声音依旧温和,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便大了胆子继续问道:“从下邳来寿春,路途遥远,更且天寒地冻,吕小姐想必也是吃了一番辛苦,你怎地不去探望一番,以表关心?”
听到这话,王政手上的动作一停,旋即侧身转首,抬眸顾盼。
似是在说:哦?你的耳目很是灵通啊,竟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连我至今未去过使馆都已知晓?
看着王政眼神意味深长,冯夫人心中登时一跳,刚要解释一番,却见王政突然笑了起来,“俗事繁忙,这不是没得空么?”
“便是偶得空暇,人有亲疏,事有缓急,也自然该来看我的阿嫽才是。”
听到这话,冯夫人心中一荡,却又暗自窃喜,于是绽出俏笑,继续方才的话题:
“不管如何,吕小姐也是将门虎女,远道而来,便是客人,无论是喜是厌,都当以礼待人,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她这番话看似是为吕绮玲着想,但其中的重点王政岂会听不出来?这分明是在试探他的心意。
吕绮玲这即将过门的正妻是客人?
那女主人是谁?
且既是客人,迎客之后,是否要去送客,逐客呢?
他抽出略有湿腻的手,也不接口什么客人云云,直接说道:“你说的也是,我不去见吕绮玲倒也不光是因为事务繁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礼制所束,成亲之前的三月,夫妻不宜见面。”
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冯夫人一眼,“你也是名门之后,怎地忘了这茬了?”
夫妻...
听到这话,冯夫人娇躯微震,粉面一白,眸中更是立时流露出了失望。
若是往日的她此时自该识趣,可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一孕傻三年”的缘故,此时的冯夫人神气迷乱,垂头片刻再次抬起,却犹自想要继续说下去,“阿政,妾身以为...”
眼见冯夫人还不干休,王政脸上的笑意与温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分分地消弭不见。
王政可以接受身边的女人有野心,毕竟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任何人在他面前,心思也很难单纯,关系更不可能简单。
别说是冯夫人这样的新人,便是嫂子那种相识于微末的故旧,如今也有了自家的考量,小心思。
但是有野心可以,却不能太愚蠢!
如果是不识进退,不知高低的人,便是作为臣子都极有危害,何况是枕边人呢?
再者说了,吕绮玲和他的婚事又非单纯的婚姻之事,其中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威信问题,更牵扯到了徐州的军政要务,未来布局,早已到了无法更改的地步,所以此时的冯夫人,已不仅是得寸进尺,争风吃醋的问题了,更算是妇人干政。
这种事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大忌!
若换成其他女人,哪怕是霍姒,王政都会勃然大怒了,只不过...
虎目巡落到冯夫人的小腹位置,王政脑海中浮现了吴普所言,怀孕的头三月本就是胎像最不安稳的时期,尤其冯夫人又是高龄产妇,所以极易流产,所以不可令其心情起伏过大...
想到这里,王政暗自叹了口气,强自将怒气按捺,更是挤出一个笑容,对冯夫人温言说道:“阿嫽,如今你既有孕在身,便不要想的太多,须知多思多虑,费神伤身,对咱们的孩子也不好。”
“阿政...”
冯夫人还待再说,却见王政已是摆了摆手,“夜已深了,且睡吧。”
......
不多时,王政即睡熟了,听着一旁悠长平静的呼吸声,冯夫人却是辗转难眠。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冰寒彻骨,她思绪万千,心潮起伏,脑海中无数个名字此起彼伏。
作为受袁术宠爱多年的大妇,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