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袁绍还是曹操,不攻打自家便是最理想的情况了,想要他们借粮什么的,纯属异想天开,所以就算按鲁肃所言,选择假臣袁绍,对眼下内部的空虚,窘迫,却是毫无帮助,故而有此一问。
鲁肃道:“下官乃徐州东成县人,虽仕州牧的时日尚短,却对州牧的英武久有耳闻。”
“州牧起与微末,拔于草莽,单凭一营之卒,数千人马,短短数年间便即席卷青徐二州,纵横江淮九郡,英雄如刘备、孙策者,或是退避三舍,或是枭首伏身;豪强如袁术、袁谭者,亦在州牧虎威之下为之慑服,莫敢言声。”
“当今天下,但闻州牧之名,诸侯谁不为之侧目?谁不战战兢兢?盖因州牧之武烈势锐,古今罕见也!”
“非但武烈势锐,州牧仁厚爱才之名,也早已传遍九州,贤与不肖,皆得才所用,上至公卿世家,下至布衣走卒,无不对此交口称赞,是州牧之贤,亦然天下少见。”
“以州牧之贤,以州牧之锐,今又横渡江淮,鼎足扬州,此中原逐鹿之英,又多一雄矣。当其时也,南北莫不顾望,东西莫不狐疑。天下英雄顾望、狐疑者为何?”
“盖因州牧横空出世,而群雄皆不知州牧之心意也,臣闻之,疑不能久,久则必乱,为何下臣认为袁绍击败公孙瓒之后定会南下徐州?此乃州牧之前为克复寿春,乃与刘景升结盟,既已结盟,则难以南下,在袁绍看来,州牧必有北望之心,当此时也,自当寻求先发制人!”
“若能释其疑,安其心,再假臣于之,必可安抚袁绍,暂缓双雄会猎徐州。”
说到这里,鲁肃顿了顿,续道:“至于去荆州求粮,与攻伐荆州,实则并不相冲,且看是买粮还是借粮,买卖乃商贾之事,与恩义有何关联?臣最怕的反而是刘表不愿卖粮,偏要借粮,那便是有意市恩,意图以道义枷锁州牧!”
靠...
王政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了,为何郭嘉方才一开始会说买粮,然后又突然改口提“借粮”了...
这TM其实是在暗示我,一定不要让刘表“借粮”?
亏老子方才还沾沾自喜,反而觉得他这样的“建议”不错,借粮才是占便宜的做法...
原来还藏着这一份算计啊?
想到这里,他深深看了眼鲁肃,又不动声色瞥了一旁微微含笑的郭嘉,心中感慨,这帮读书人心眼是真多啊!
后知后觉的王政干咳一声,又问道:“那刘表偏要借粮又待如何?”
“那便让他借便是。”
鲁肃一直没有展露才华的机会,此时说起兴头,已是进入口若悬河的状态:“权变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些许小恩小惠,岂能与兼弱攻昧,顺天而行的煌煌大道,大义所向相提并论?”
“荆州乃天下之腹,此时北方纷争未定,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他日曹操和袁绍分出胜负,便再不会坐视不理!”
“州牧若觉有愧刘表,他日问鼎之后,再对刘表和其子嗣封以大国便是。”
王政原本想让鲁肃给他找到一个让刘表只能“借粮”的办法,可在鲁肃看来,这借粮和买粮其实没有多少区别。
能买粮不欠刘表人情自然最好,便是欠了人情又能如何?
在争霸天下这等大事面前,什么恩惠,信义都是小节,无足轻重!
不但王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旁的郭嘉,祢衡,张昭乃至陆绩等人听到现在,也终于听明白了,也都深以为然。
即便是看鲁肃不顺眼的张昭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小官其实是个极为难得的政治家人才。
能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说明他有一定的见识...
能分析的这般头头是道,说明他有一定的才华...
而最后这一段话,更说明了他具备了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最需要的两个素质...
不要脸,以及如何“名正言顺”的不要脸!
王政连受了鲁肃几顶高帽子,又是“州牧之锐”,又是“州牧之贤”的,他也的确是求贤若渴、爱才心切,因此即便自家所关心的“如何能不忘恩负义”在鲁肃嘴里成了“支微末节”,却是也与张昭一样十分认可了鲁肃的能力,所以并不恼怒反感,索性顺着鲁肃的话锋问道:
“你方才认为与袁绍结盟乃是上上之选,这个结论的根据是因为你认为袁本初会成为北地群雄最终的胜利者,既然如此,咱们与其结盟,不成了是与虎谋皮么?”
一旁的陆绩也是这般想的,闻言大点其头,提出了与鲁肃不同的意见:“主公明见,鲁法曹所言“远交近攻“臣深以为然,此我扬州长远之重策,然则是否选择袁绍却是未必,曹操如今形势不如袁绍,却有名器在手,袁绍的威胁更大,为何不先与曹操联手,一起消灭袁绍呢?”
“等解决了袁绍之后,再去对付曹操,这样是否更容易水到渠成?”
“陆郡守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