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王熊部顺利过了河,王政隐约听见身后数人都轻轻地呼了口气,似是放下心来。
他却依旧面色沉凝,只是眺目远望。
只不过河边有片密林,盛夏时节枝叶繁茂,加之夜幕低垂,即便以王政的非人体质,随着部曲的远去,也开始看不太清楚了。
很快,众人的视线再也看不到出城的部队了,王政和周晖一言不发,其他人也仍站在城头上看着,谁也没提出离开。
像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弹指一瞬。
王政突然间剑眉一挑,旋即轻轻地踱步向前,做了个探身的动作。
周晖等人刚要询问,魏延已紧接着发出一声轻喝:“有动静了,快看那边!”
众人急忙凝神极目,很快便见夜色里的对岸密林,东侧乍然现出火光,随后更是接二连三,越来越密,越来越亮。
只是夜色太深了,又隔着河水与林子,实在是什么也瞧不见,但是所有人都能下示意地明白过来,那个也不知离舒城有多少距离的位置,的确埋伏了孙策军的伏兵,虽然分辨不出多少人数,但那撕裂夜幕的火光,缥缈隐约的杀喊声,都说明了这支伏兵已经发现了王熊部,更与之交战了起来。
“敌军这里也埋伏了?”
陶泽忍不住惊呼道:“魏兄弟,你不是说敌军会埋伏在西边山谷吗?却怎地竟然就在河边不远?”
听到这话,除了王政之外,众人的视线俱都落在魏延身上,见他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张开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那喊杀传来的方向,一时间也都忐忑不安起来,有的翘起了脚尖,有的紧张到满头大汗。
其实魏延此时也很是紧张。
王熊部将将渡河便遇见了敌军,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心里第一个生起的念头便是想着纵然有伏,或许也未必太多,只是他在勇武上固然也算当世一流,但毕竟不是王政那样的开挂者,体质终究与常人差距不大,眼下遥遥远望,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其实暗沉的夜色里他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孙伯符心机这般深沉?
明面上是调虎离山,实则是引蛇出洞不成?
不,不可能!
魏延下意识地抽出腰刀,又随手送回鞘中,一时间心里也没底了。
周晖也同样想到这一层,喉咙不停地蠕动,一口又一口,艰难地屯咽着唾液,刚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前方的王政,又停住了口。
出城的都是竖子的徐州军,他都不急,吾急什么?
但是周晖也猜到了,王政此时的内心绝不可能如表面那般平静。
但是即便表面上能维持住一个沉得住气的架势,也让他着实有些意外了。
年轻人得志之时心比天高,睥睨八方都很正常,而在面临逆境,困境之时却很难沉得住气,这便是所谓的修身养性还不到家。
可为何王政却没有这般呢?
周晖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那个高大雄浑,不动如山的背影,有着“关心则乱”的因素上,王政竟表现的比他还要沉稳,这着实让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晖更莫名地想到了一句话: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便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闷地响声,随后便有人“哎呀”一声痛呼。
周晖回头一看,却是几个文吏直接摔倒在地,翘足远望是个体力活儿。他们又是文弱书生,深夜站的久了,小腿肚子抽筋,加上精神全在远处,一时不慎便摔倒在地。
此时王政也听见声响扭头看了过来,倒也没说什么,就重新把身子转了回去,周晖却是老脸一红,觉得这几个手下在外人面前落了他的脸面,只是此时不宜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旋即也转回了头。
众人又盯着城外看了一会,厮杀声依旧未曾止歇,眼见还在交战,王政突然扭头望向陶泽:“陶县尉,你久在舒城,此时两军交战所在,距离城池有多远,能估摸出来么?”
陶泽眯眼看了会道:“那处密林离护城河约有十里,王校尉部入林之后方才发生动静,料来也不过十几里地。”
王政闻言剑眉一挑,思忖片刻:“十几里地,那就应该还没出孙策的营区?”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魏延已恍然道:“州牧的意思是,王校尉部遇见的未必是孙策军的伏兵,而是其所安插的巡营队或夜哨?”
王政颔首道:“本将方才细想了想,伏兵怎么也不该放在距军营如此之近的位置,否则稍有差池便会引起啸营,可谓得不偿失,料来孙策不会出此下策。”
又顾盼魏延和陶泽问道:“这几日来,你们可曾留心孙策安排的巡营队大概多少人马?”
魏延和陶泽互相望了望,随后答道:“少则百余人,多则数百人,按道理是很容易冲过去的,怎地王校尉这么长时间...”
时间其实也没过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