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到了夏日里的至暗时刻,那支军队的前锋已抵达下邳城外五里了。
此时下邳城内早已灯火通明,马声嘶鸣,步履来回,可以说进入到了全城戒备的状态,若说这支人马想要趁夜偷袭,出其不意,已经全然没有可能了。
而在刘备看来,对方...或者可以直接说那王政应该没有夜战的打算。
否则就不应该让大军安营扎营,只带着一千人马来到城下了。
夜越发深了。
城头上的诸将,既有睡意,更有醉意,却都不敢入睡,四面城门此时早已派遣了主力精锐驻扎,而人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非是在猜测城下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到底是何来历。
当然,其实已有人猜出了真相。
毕竟此时徐州本就还有另一位名为刺史实为流贼的黄巾巨寇。
但是让他们费解的是,若是那王政来袭,为何出现的方向,却不是下邳的西面,反而是东北面?
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的刘备,一边继续派出斥候,一边暗自思忖,是否主动揭开谜底,又何时揭开。
思忖之间,斥候一个个轮流回来报讯。
夜半子时,敌军至城外五里左右距离,便停了下来,似在做着休整,同时观察下邳周遭地形,环境。
丑时鸡鸣,敌军再次继续前进,迅速地逼近下邳。
到如今,已是距城不过两里了!
此时,一个斥候兵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头,嘴里叫道:“州牧,不好了不好了,那群不是人,是妖魔,是鬼怪!”
这话直让众人一怔,刘备亦是呆了片刻,旋即难得地厉声斥道:““阵前不可胡言!”
“州牧,俺没有胡说啊。”那斥候一脸惊慌,急忙解释道:“方才俺溜到近处,不小心看到...”
“那些人里,突然有些人直接变高了,身材大了不止一圈。”
“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来人!”不待他说完,刘备已是直接出言截断:“将这扰乱军心者斩了!”
临战之前,这个跟随自家不少时间的老卒为何口里会说这番话,刘备不知道原因,也根本不信,却清楚,不能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了!
“州牧,小人没有胡言啊。”那斥候吓了一跳:“这真是俺亲眼所见啊。”
刘备看也不再看他,只是沉沉道:“立斩!”
亲兵刚要上前,关羽已是冷哼一声,直接纵身而出,一把揪住了那个斥候的头发,那个斥候惊叫道:“二爷,俺真的没说...”
不待其说完,关羽直接拔出腰剑,只见冷光乍现,已是一刀将那斥候头颅斩下,脖腔里的热血登时倾洒一地。
“将此人头悬于辕门!”关羽将人头随手抛给一个亲卫,吩咐道:“示于三军!”
“喏!”
待关羽再次退下,刘备按剑环视众人,眼神凛冽。
他高声喝道:“诸君,不管来犯之敌何人,可有信心与备携手并进,将之击溃?”
看着刘备高大的身躯挺立在城头,威如崇山,凛如天神,想到正是其不久前刚刚带领着他们完成了一次以少胜多的骄人战绩,众人无不豪情奋勇,心里想着,就算敌人真的是地狱来的恶鬼,在这位昭昭英武的州牧面前,也会当者辟易吧!
众将齐声附和,喊声整齐划一:“有!”
更有一条燕颔虎须的八尺大汉昂首出列,单膝跪在刘备面前,道:“大哥,俺有一事求你成全!”
正是张飞。
刘备闻言一怔。
他和关羽、张飞自结义以来,食则同桌,寝则同床,情义之深,关系之厚,便是真正的骨肉兄弟亦未必能比,早已三人浑如一体。
但张飞和关羽都是识大体的,公开场合从来都是以尊称相待,为何突然一反常态?
诧然之下,刘备不及细想,脑子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管张飞所提何事,这般郑重,自家也绝无不允之理。
他上前将张飞直接搀起,更是正色道:“益德,你有什么话,但讲便是!”
张飞用力拱了拱手,旋即侧头望向城下,一双豹眼尽是勃然战意。
刘备顺着他的视线瞥去,见那里正是如今城外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所在。
火炬点点,映照出大约千人的骑兵,心中登时了然,明白了张飞所求。
之前堂邑失守,若说主观原因,自然是张飞自己的问题。
若非他得意忘形,贪杯误事,堂邑未必会陷入贼手,郡守赵昱更不会直接身陨该处。
此战之败,影响深远,不仅令本就不多的守军兵力大受折损,士气低迷,乃至御敌于前线的战略彻底失败,更是直接导致了后面广陵郡的全境失守。
当然,若要说客观原因,起码在张飞看来,却是因为那个王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