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走到了马道的中间,瞭望用的巢车已经立好,同样是一队队的骑兵已在护城河外来回奔驰,掀起烟尘滚滚。
骑兵之后,又是十几个百人的方阵在东面整理抢过护城河所用的飞桥,另外三面,云梯冲车,一座座,一辆辆也纷纷从敌营中驰出,缓缓迫近。
要不要趁袁军立足未稳,先用骑兵冲击一波呢?
赵昱思索着,他不曾行伍,却精读史书,倒也知道“柔不可守”的道理,何况敌人如今已成哀兵,若是一味固守,反更容易助长他们的气焰。
“张司马还没醒吗?”一时拿不定主意,赵昱便侧头对左右道:“再去催促下!”
话音未落,却见身边亲卫面色大变,直接道:“老爷,你快看。”
赵昱循声转头,放眼望去,却见此时城下,一个少年将军策马出列,身边是一个举着将旗的骑兵。
随着那少年手一挥,便见风卷旗动,在两军对阵之间划出一个短促而凌厉的直线。
“杀!“
霎时间,城下五六千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般的大喝,当真是震耳欲聋,山鸣谷应。
便见刀枪蔽野,烟尘弥漫,数丈高的巢楼上旗语翻飞,一座座飞桥由壮士们控制着,推到河边,打开折叠,往河上搭去。在他们后边,十几架冲车蓄势待发,再往后,列阵无数步卒,刀枪晃眼,游骑数十人一队,巡弋周边,擂鼓助阵声响彻云霄。
见到敌军这般声势,赵昱悚然而惊。
远处一个兵卒似也被震住了,不由喃喃地骂道:
“奶奶的,这气势...和前几日全然不同啊,是同一批袁军吗?”
......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袁贼入城了!”
一阵慌乱的声音将张飞从睡梦中扯出,他话都没听清楚,便忍不住先怒吼般的叱骂道:“吵甚吵,皮痒了吗?”
堂内瞬间静默下来,几个亲兵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下。
张飞摸了摸头。
昨夜确实喝的有点多了啊,竟让俺也难得头疼起来。
“尔等刚在叫嚷什么。”张飞一边披衣而起,一边喝问道。
待亲卫小声的重复一遍后,张飞惊的一蹦而起,他不敢置信:“你说甚么?”
“城破了,老爷,今日贼人攻城格外猛烈,更有一少年将军带头冲锋,几乎顷刻间便占领了东面城头,随即单人杀向城门,直接放下了吊桥...“
“郡守赵昱如今何在?”
“死了。”
“什么?”张飞翻身而起,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不断响彻响彻。
堂邑一丢,广陵彻底便是门户大开,袁军便可长驱直入...
如今连赵昱都死了,这...
不能慌,他对自己说,还有机会,敌人才刚刚破城罢了!
“取俺的甲来!”他摸住床边的丈八蛇矛,直接喝到:“怕什么,俺还在,立刻调令各部,随本将一起救援城门!”
“来不及了啊老爷。”亲卫哀叹连连:“今日贼军来势凶猛,人人悍不畏死,你听,四方都是马蹄奔腾的声音啊。”
“敌人的骑兵都进城了!”
张飞闻言手一颤,立刻屏气凝神。
果然,他听到的不止马蹄声,还有无数人的惨叫,尤其是其中不少那熟悉的口音,分明是大哥从平原带来徐州的精锐啊。
张飞几个大步飞跃般的来到堂外,登时便见此时的堂邑早已是火光沸腾,杀喊震天。
他眺目远处,见城门血肉横飞。
放眼四顾,更见千军万马,直踏着尸骨而来。
而便在几日前,他还刚刚将敌人主帅刺于马下,获得了一场大捷,并且深信贼人早晚会因群龙无首而无功退军。
结果转眼间,却是胜败倾颓,尽数逆转!
张飞面色惨然,瘫倒在地,喃喃道:“这下全完了。”
便是千军万马之中,他依旧自信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更何况幽燕豪杰,何曾惧死?
张飞绝望的是...
丢了堂邑,死了赵昱...
便是杀出城去,又有何颜面去见自家的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