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库房。
只听轰隆一声。
又一处房梁被彻底烧塌,火星和飞灰扬地满天都是。
此时的王政,正沉吟不语地看着前方,目露思索。
那里正有无数的天军不停忙碌,与汹涌的火势展开争斗。
“徐方。”王政突然转头问道:“你说这是为何?”
这一句询问既没头又没尾,让徐方面色一怔。
也亏他本就心思敏捷,这些日子与于禁,潘璋这等未来的人杰相处交谈,更有长进,片刻之后便反应过来,连忙答道。
“将军,确实有些古怪。”
“位于内城的粮仓相隔甚远,徐宣派人纵火,尚且顷刻便能势大到让我等束手无策,无法处理。”
“这近在咫尺的郡府库房,虽然也放了火,火势看上去虽是凶猛,却有机会救火。”
“实在是不太合乎情理啊。”
“是啊。”王政颔首道:“本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位府尊此举何意。”
又思索了会,王政摆手道:“罢了,看吴胜能否活捉此人,我倒要问个明白。”
他们二人并不知道,这种不合情理的事情,原因却不是徐宣,而是王异。
或者说,是人性。
郡府库房不同于粮仓,并不仅仅有稻谷,还有文册,装备,以及大笔的钱财金银。
徐宣的要求是六处同时纵火,在粮仓上王异自然是领命,到了库房时却是犹豫不舍。
而等他下定决心时,王政等人又来的太快,已是兵锋直抵内墙。
当然,这时的王异其实依旧有时间彻底焚毁库房。
但为了逃命,王异还是在其他官吏的建议下,做了改变。
火,依旧放了。
却不是因为徐宣的命令,而是为了逃生。
火势不大不小,才会牵引王政的军队忙于救火,便无暇顾及他们的出城逃离。
......
没过多久,便见吴胜带着一群天诛营兴冲冲地赶了回来。
没等他们凑近,王政眉头便微微皱起。
没有活捉吗?
他目力过人,相隔几丈便已看清了吴胜手提之物。
那是一个血淋淋的首级。
至于何人,还用问吗?
待吴胜下马上前将事情禀报完毕,便双手递上战利品。
王政随意接过,拎起一瞧。
只见那位府尊直到此时,双眼尚不曾阖上,嘴角不由逸出一丝森冷笑意。
这是死不瞑目吗?
即便此人已然身故,想到对方坏他大事,令他吃亏,王政心中依旧有怒火上窜,戾气难消。
目光冷冽地盯视徐宣,他的脑海里不断冒出各种念头。
伍子胥掘坟鞭尸,李世民推碑羞辱...
最后,更首次生出了现代人无比陌生的一个词语。
株连...
他有些犹豫不定,随口问了句:“此人的家眷呢?”
“家眷?”吴胜愣了楞,挠了挠头,想了想回答:“应该都死光了吧。”
嗯?
王政心中一动,想起赵县旧事,立刻侧头望向吴胜。
“你杀的?”
难道这小子一点教训都没吸取吗?
“不是不是。”吴胜见他面色一变,赶紧摆手否认。
“那是谁?”
吴胜矢口否认,王政倒是立刻便信了。
却见吴胜指着徐宣的首级道:“我从几个奴仆的口中得知,除了此人的正妻是悬梁自尽,剩下的妾婢都是他用剑砍死的。”
“据说他杀完人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大堂上,似乎是在等着...”
后面的每一个传到王政耳中,都变得缥缈起来,如从云端传来,细不可闻。
再次看向那颗首级时,王政的脸色变得肃然起来。
他知道自己想岔了。
原来这位郡守并非被吴胜枭首,而是自刎啊。
一个文官也如此刚烈吗?
微微叹了口气,王政放弃了先前的诸多恶念。
这样的敌人,不应该在其死后还要受到折辱。
想到这里,他缓缓闭上眼帘。
勉强压抑住心中那依旧翻涌的怒焰。
良久。
睁开眼的王政,从单手拎着改为双手端着,把首级重新递给吴胜。
“将这位郡守的尸首重新合拢,好好安葬吧。”
言罢,转头顾盼。
见库房的火势开始控制住了,他摆手招呼众人,踏步向前。
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地面微微地震动,代表着又有大股人马靠近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