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臣(十四)(3 / 4)

狐媚子 白羽摘雕弓 3282 字 2023-08-09

盛,简短道:“天这样热,下地都会中暑。况且我也不爱出门。”

“那先生爱干什么?”

“我就爱读书。”

……行吧。

见苏奈耷拉下脑袋,继续恹恹的抄字,季尧臣顿了顿,别开头,半是嫌弃半是嘲讽,缓声道:“苏姑娘待我如此热情,我既拒绝你,也没什么可以补偿于你。季某只会这点本事,教给了你岂不好?”

“况且,你有些慧根,当为可造之材。若是每天只管吃饭睡觉,想男人,活成一粗俗妇人,未免浪费了。”

苏奈竖起耳朵,呸,你才浪费,老娘在山里三百年,每天都很充实,快活得很呢!

这般想着,狐狸尾巴却高高地翘起来,在裙摆下一阵摇摆。

慧根,这男人说她是只聪明狐狸呢!

……

至于采补大业……

苏奈每日只管在季先生的看管下背书写字,夜晚累得平展展地躺在地上,睡得呼噜呼噜,一时便顾不得采补了。

半夜里,小胖墩梦魇惊醒,总爱抱着枕头挤到她旁边睡,把头埋在她怀里,苏奈任他抱着贴着,梦中一翻身,还以为自己睡在山上的狐狸洞里,摸到了洞里漂亮的头骨灯。一伸手,也搂紧这孩童的脑壳。

季尧臣点灯起夜,看到的便是这温馨相拥的一幕。

他将烛台放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薄被,盖在这二人身上。

他端起烛台,转身而行,那萤火在黑暗中向上飞舞片刻,又猛然静止。

阿执叫他小心地从苏奈身上拆下来,抱回屋里的炕上去。

小胖墩仍是沉,季尧臣累得拿袖抹了抹汗,扶着腰看着地上剩下的女子。苏奈睡熟时不似醒着那般机灵狡猾,季尧臣如今看见她,也不像当初那般想到狐猸子而抵触。

她浓密的睫毛盖下,倒有股十分纯然的憨气,似完全不通人情一般。

这倒是个外厉内荏,心地不怎么坏的女子。

季尧臣读了大半辈子的史书,由这段日子的经历,想到一段传奇:当日神医扁鹊给齐王看病,便是装疯卖傻,再三激怒于他,齐王以为扁鹊是个庸医,对宫人大发雷霆,盛怒而厥倒,醒来后,竟然不治自愈。

想来神医之所以为神医,大约是明白齐王之疾,和他季尧臣相同,都是因为三缄其口、日日夜夜无人可诉,郁结而成的心病,非药石可医。

若不借故发泄出来,早晚抑郁而死。

这小妇人虽然是个花痴,却阴差阳错引出他体内的郁结之气,是冥冥之中上天降下的救赎。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再看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这时,他似乎听见苏奈嘴唇微动,季尧臣疑惑,凑近一听,只听她梦中还念念有词,背个不停:“天地人和……背过,我背过了。”

季尧臣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将这小妇人拿被子卷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炕上。

而他则伸展禁锢,小心地躺在了门口的地铺上。

灯火此时熄灭,一夜寂静。

*

清晨,季先生卷起竹帘,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涌进室内。

同时传来的还有小儿笑声。季尧臣一愣,只见窗户外面扒着的几个女娃猛然哄笑着跑开,唯独剩下阿雀一个,站在板凳上,上下两难,半晌,红着脸跑开了。

季尧臣如有所感,回头一看,小胖墩阿执就坐在窗下,掩着书卷,看着窗外迟钝地挠了挠头。他的胖脸蛋黑黑的,看不出红没红。

阿雀搬了板凳回去,妹妹们已经添油加醋地告过一番歪状,阿雀怕娘也误会,就道:“我不是去看阿执的,我是想看阿执那个美人娘在干什么。我看见阿执的爹手把手地叫她写字,她的相公真好,可以教她读书写字。”

谁曾想阿雀娘打趣道:“你以后跟了隔壁的小胖子不好?等他学会了,以后也叫你读书写字。”

阿雀大惊,鼓了一口气说:“不好。”

妹妹们笑嘻嘻道:“我们也觉得不好,他又黑又胖又笨,咋配得上你?”

这样一说,阿雀却气鼓鼓的,用力敲她们的脑袋瓜:“说什么呢?阿执心好,有礼,你们坏。”

阿雀娘全看在眼里,没做声。

苏奈捧着书打了个哈欠,便见窗外,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阿雀娘来跟季先生说些什么,季先生则沉吟不语,似有心事。

溪边石子地上,几个孩子在蹲着抓蟹,窈窕的垂髫女娃和微胖的男娃背靠背比划起身高来。

小胖墩就纳了闷,这一年里,他日渐地瘦下来,却丁点儿未长高,就连从前比他矮的阿雀,如今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好奇怪呀。

村子里的男孩子从前叫他胖墩子,如今叫他矮冬瓜,不免叫他郁闷。

苏奈托腮看着窗外,耳朵尖动动,将窗外夏天所有的声响囊括入耳,蝉鸣,溪声,笑声,风动,叶动,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