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稳,将他拉起来后才松开,弯腰拍自己身上的碎雪。
关意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因为沾了些雪,显出他的轮廓来,让他有一种自己暴露在外的感觉。
曝光在别人的目光下,会让他不安。
他不喜欢站在人群中央,不喜欢成为被讨论的焦点,但他知道自己眼睛有问题,一定会被明里暗里说闲话,隐着身能让他好受一些。
他感激自己这位队友之前在直升飞机上帮他说话,让他没有暴露在人群中央,被大家指指点点。
她好像对他是隐身状态还是外露着也保持无所谓的态度,拍完碎雪,站在一边等着他。
可能是没听到衣服摩挲的动静,觉得他弄好了,这个Alpha又一次朝他伸出手,“盲杖给我。”
关意略有些迟疑,他已经很麻烦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多少有点担心会被讨厌,但对方很坚定,他没动,那手还朝前抓了抓。
什么都没有摸着,因为他的盲杖被他放进空间内还没有拿出来。
对方找不着,催了他一下,“快点儿。”
关意到底还是将盲杖交给了她,对方握住后,像之前一样,拉着他,稳健朝前行去。
关意默默跟着,也默默感受着和以前的不一样。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人一起组队,事实上有无数次,起先是被家里人和雇佣团队照顾,之后是所谓的‘队友’。
他算不幸,先天性眼疾,也算幸运,生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家族,所以哪怕是个废物,被家族放弃,待遇也依旧不错。
有属于自己的庄园,和很多人伺候,那些人会背地里埋怨他不会做事,逢年过节不发奖励等等。
他们的亲戚在别的小主人手下,隔三差五会有礼物和奖赏,跟了他什么都没有,工资也是最低的。
后来他觉醒了异能,还是很罕见的复制异能,家族觉得有用,开始重点培养他。
彼时他异能还很弱小,需要不断历练,因为眼睛看不到,历练的过程中必须由人照顾着。
家族强制安排人跟随他,后来那些人都死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开始有谣言传出去,说他在报复当初说闲话的人,说他用他们喂变异种养晶核的也有。
无论什么,有一条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只要跟他出去,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他们自然是不肯的,闹过,抗拒过,都无疾而终,最终这些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
那时候他已经有能力给他们发奖励和福利,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再后来那些人和他相差越来越大,进入他要去的灾祸地很快就会被污染而死,家族开始花钱请雇佣团队。
雇佣团队和那些所谓的‘家里人’一样,他时常听到他们在他睡下后炫耀,自己这个粗人 ,欺负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小少爷还要靠他们才能在灾祸地生存。
小少爷眼瞎,他们往他的饭菜里放沙子他都看不出来,还很笨,吃也吃不出来。
他一个人一个帐篷,那些雇佣团队们一个大的帐篷,他耳朵灵,时不时能听到那边的哄笑声,和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一群老狐狸们,阴奉阳违,经常表面附和,实则他吩咐的事一件不做,最后都是他自己来。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太多了,他早已经习惯,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当不知道。
可能还是见的世面太少了,他时常会在糟糕烂透的环境下被一些小举动打动。
比如曾经有个和父亲一起来当雇佣兵的年轻人,悄悄告诉他,不要吃他们给的食物。
后来那个年轻人被变异种刺穿了胸膛而死,他的父亲原本对他和自己的孩子一样,说话温柔慈祥,那之后都是恨意。
人在发怒的时候,浑身血液都会快速流转,热源遍布全身,那位父亲再看到他时,每次热源都是赤红赤红,遍布全身。
也有人如闻好一样好,那个人曾咧着唇,露出皮肤下的口齿,说要做他的眼睛,被别人骂了几句哈巴狗之后,再也不提类似的话了。
他永远都会记得有个治愈师,每次都会瞒着其他人,偷偷给他治伤,死之前让他复制她的异能,说以后不能给他治疗了。
他因为这些事和这些人回去后高烧了很久,家族再让他历练,他摇头拒绝说自己不行,家族大骂他废物后,放弃了他。
那段时间只有苏越还没有摒弃他,不断的试图为他组局,那会儿他名声已经很差了,那些人哪怕有些心肠是好的,会捡流浪猫,喂流浪狗,也不给他好脸色。
他无法说别人是对是错,他只知道自己还是那么没出息,会被一些小举动打动。
比如现在,握住盲杖另一头的手。
这只手稳到有些过分,不会像之前一样,晃来晃去,还会在前面有障碍的时候故意松一松力道,看着他因为没有借力跌倒磕伤。
这只手仿佛永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