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在下雪。
我曾有幸得到过一本童话书,书里所描述的雪是洁白柔软能给人带来喜悦的东西,它像是世间的精灵,飘飘然从空中落下,然后为一切都装点上白色的礼服。
但至冬的雪不同。
至冬的雪很硬很重,簌簌落下来甚至还能听见声音,没有规律,惹人烦躁。
颗粒状的雪球要用力搓才会化作粉末,粗糙的质感甚至会刺痛指腹。
至冬天气严寒,常常下雪,但天气晴好的时候那些雪也不会消融。
堆积久了不及时处理的话就会厚厚地压下来,连结成一片天,积少成多,慢慢压垮所有的东西,让人喘不过气。
我想,这大概就是童话和现实的区别。
——
“你在看什么?”面前那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微微皱眉,提醒我回神。
她刚从培养器皿里出来,只披着一件厚实的深灰色大衣,乖巧地站在我的面前,听我指令。
“算了,我自己来记吧。”深灰色大衣下探出她常年不见阳光白的有些病态的手,她接过我手中的纸笔,开始自己填写这份实验报告信息。
最上方第一栏所询问的就是姓名,纸上沙沙几声她写下自己的名字“伊芙琳”。
“我还记得,”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应该都还记得。”
她根据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把所有的实验数据都填写完成后把实验报告交还给我,“你自己去交给多托雷吧,太冷了,我要去换件衣服。”
她走到实验室的门口,抬头对准识别仪器,面容识别通过后实验室的门自动打开,她没有犹豫就向右转向。
看来她真的都还记得。
我随手翻了一下她填写完的实验报告,然后再次确定所有培养器皿的情况。
我的面前是一个无比开阔的空间,左右两边整齐排列着同样大小的圆柱形玻璃器皿,里面灌满了液体一样的东西,以及,里面每一个人都长的和我一模一样。
最前方非常突兀的放置着单个培养器皿,比两边的都大的多,而且它的周围连接了数不清的数据线。
我凑过去,右手紧紧贴着玻璃,希望能离她更近一点。
她浅蓝色的长发在培养液中自由散开,随水波小幅度飘荡,白皙的皮肤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她的双眼紧闭着,看起来温顺极了。但我知道那双绛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时她会有多动人。有时候我会对着镜子反复睁开眼这个动作,想象她苏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就像高尚至纯的雪花,是质地柔软的精灵,是我们所有生命的起源,我想按照人类的说辞她应当是我的母亲,但我更愿意称呼她为“姐姐”。
对,我们。
我也是实验体。
她的名字叫做伊芙琳,我是伊芙琳一号,是第一个基本完美复制并确认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我基本拥有她的所有记忆,当然也清楚多托雷以前在她身上做过的实验。
有时候我会觉得真好,她不用再接受这些荒缪痛苦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实验,这真奇怪,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按理来说,我应该为我们待遇不同而感到不公。
仪器显示下一个实验体苏醒过来大概是在两周以后。
我缓缓后退,看来我可以整整十四天都不用再来这里。
走出实验室,我左转走进[博士]大人的实验室,然后把报告交给他,他正忙着其他实验,示意我把报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专心于实验的时候能把周围的时间流速都拉下来,那种专注和认真很容易把人带进去。
作为至冬组织愚人众中的执行官,他的能力必然是出色的。
忙完手头的事后他拿起报告随手翻了一下,吩咐我“继续观察”之后就没了。
我有点雀跃地走出他的实验室,他居然没把我留下来顺手做个小实验什么的。
我一路蹦哒着,却不想在走廊上遇到了愚人众的另一位执行官[富人]。
“你是?”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在看到我胸前标注的“001”号数字后,眼底的兴奋就更是遮掩不住,透过眼镜镜片直射过来。
这种兴奋和惊奇就像是看到一只明明活不长的小白鼠今天却仍然好好活着。
“伊芙琳一号,大人。”我礼貌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对执行官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我知道他们都为至冬的女皇办事,我还知道养我们的钱都是富人出的,多托□□这叫“愚人众科学研究正常开销”。
他们俩坐下来喝茶的时候多托雷慢悠悠拿出那张天价的科学开销单推到富人面前,当时我正站在桌边随时准备添茶,眼睁睁看着潘塔罗涅放下茶杯的手都颤了颤,在桌子上砸出一声响,连带着茶杯里的水都溅出来几滴。
他面上含笑,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签了字,我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