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适合散步,广场附近,风顺着巨大的堂口吹来,刘海到处乱飘。
人说不上密密匝匝,作为一个镇子的聚集点算多了,老人家、带小孩的人和情侣,基本是这三类,将地盘占据。
一个凉爽的夜晚少不了水果冰粉,他买了一袋子,穿过人群。
女孩们玩得疯,旋转木马的速度慢,她们下了马在转盘上跑,边跑边叫,哪怕全镇上的孩子都来了,也坐不满旋转木马,因而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在这样舒适的夜晚,她们尽情地吵嚷,却一点儿也不显吵闹,因人人都沉浸在自身的世界里,顾不得其他。
往旁边探去,薰的身影便落入他的眼中,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发呆,又望了眼女孩们,确认她们还在。
不自觉地,他停了脚步。
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半梦半醒之间有所盼望,也有所恐惧。
从某一个瞬间开始,他问自己这样可以吗,每天都要问很多次,可在想法和行动间存在巨大的沟壑,如果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所想握在手中,他是在最开始犹豫,尔后完全拥抱的类型。
一切并非都能被掌控,有部分若设定好的程序,必须将一个美好家庭演绎。他或许知道如何破坏一切,他没有动手。
此刻,薰就坐在那里,用手撑着脸,旋转木马上的星星灯光将她照亮,如同一幅画,他的心脏漫上热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没有确切的时间,意识到时已经如此。
自己也意外于清楚记得第一次见面,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她哪怕好奇打量他,也并未将他看在眼中,她的眼里是另一个人。
是奇怪的,在这时觉得心中长出毛刺扎人。
可能,他永远无法胜过他能与之比较的对象。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十分可笑,可人的确就是这样,有时高过星月,有时低于尘埃,即当下感到幸福,其实也没有一刻获得真正的安宁。
至少,他一直是如此。
想要慢慢侵蚀,一点一滴,占据她的所有。
这些日子,他正是在做这样的事,让自己被看见,只有他,在她的眼中。
啊啊,他对自己说,你多么……多么卑鄙,多么无耻,可这些全是你发自内心的愿望。
当她抛去敬语只喊他的名字,不再将他和她心中唯一存在放在一起——而他在同一位置永远无法赢过一个死去的人——就连这等想法都令他看到自己的不堪,当她和他仿若被困在屋中,狭小带来的自由超乎他的想象。
他是阴影,是扭曲,是一意孤行,是——
“杰。”
她的嘴唇微启,对他笑了。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让她朝他靠近,占据他的目光。脚步不自觉地往前,她来到他的近旁,出乎他的意料,贴近他的身体。
旁边都是人,她的额头轻抵在他颈窝的力度,都叫他心脏跳出震耳欲聋得一下。
手已环上她的身体,他问:“累了?”
“唔嗯,”她的声音在他的身体中回响,“我想回去了。”
“好。”他说:“不过先吃点儿东西怎么样?我买了冰粉,热了就不好吃了。”
女孩们乖乖坐下,坐在南瓜马车里,边吃边嘻嘻哈哈聊天,像是两位公主。
勺子舀出透亮的一块,配有水果,她一口吃下去,鼓起了脸,看得他笑出来。
“我让他少放冰了。”他自己也吃了一口:“尝尝我这个。”
她递出她的塑料碗,他递出的是自己的勺子。
发现没什么人在看这边,她才一口咬住,再次眯了眼睛:“牙都要掉了……!”
“你对冰的东西很弱?”
“谁让这个比冰棒都凉多了。”
“是冰块特殊吧。”
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自制的冰,但此地河里的水本就凉,用来放西瓜一会儿就能吃得出冷气,做成冰块后更是倍加刺。
据说,是因这条河自雪山而来,山上融化的水聚积后,一路流淌,和其他分流汇集,成了如今镇上的河。
“原来还有这一说,”她道,“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听过。”
望着她的诧异,他拉平了嘴唇,转眼间又笑着说:“还没尝过你的,一样冰吗?”
“感觉我的更冰一些。”她这么回答,见丈夫望着自己,没有动作,视线也没有转移。
“你……要吃吗?”她问。
他点头。
“喏。”她递出自己的。
他摇头:“像我刚才做的那样。”
“……”
啊,为什么会因为这种话就害羞脸红!明明是夫妻!
虽说如此,她还是捏住勺子,他的头若鸟偏向她。
递到他嘴边时,他却不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