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然归宁(2 / 3)

后嫌弃雪然的进展太慢,强硬要求她每日顶起金鱼缸。

金鱼缸里面有水,比陶瓷花瓶重多了,且水中还游着一条活金鱼,雪然不敢像过去一般炫耀灵巧身段。

有一说一,雪然顶起鱼缸后进步神速,不但身子能稳当当站好,行步作礼仪态也规矩许多。

快入秋时分,杨攸跻婚期将至。皇后娘娘体谅华尚宫的心情,额外准了华尚宫十日休假。雪然难得稍微清闲,这几日顶鱼缸在御花园里四处乱逛。

御花园内满是夏日的时令景色,满花园白茉莉红蔷薇,石榴树也开起花。雪然身穿水红对襟丝袄,下身月白马面褶裙,隐匿于满园花色之中。

前方还有茂密的树丛,是雪然上次迷失方向的地方。经过这段日子的宫内训练,她对宫内路线了然于心,行走时愈加谨慎。不过如今的她,对于未知的事物即便充满好奇,也不敢兀自上前。

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树丛中响起,雪然寒毛竖起,问道:“前方是什么?总不会御花园里有虎豹豺狼之类?”

冰蕊摇摇头,安慰道:“皇后娘娘说过,宫中没有什么大型猛兽。最大的不过是老鼠。”

“老鼠还不够吗?”雪然撇撇嘴,却道,“那种小家伙的,为了活着而偷鸡摸狗,不惜满身被肮脏、疾病与丑陋包裹。若它们是人,也会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种。”

茂密树丛中的声响更近,雪然怔忡惊叫,一晃悠脑袋,鱼缸自头顶倾倒而下。

鱼缸在空中侧翻,澄澈的水漾起洪波,卷走对危险浑然无知的金鱼,垂直向下。

冰蕊闭着眼睛,双手捂耳,认命地迎接鱼缸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刺耳的声音迟迟未起。她睁开眼睛,见到雪然接住空荡荡的鱼缸,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鱼。

一条通身金黄色的金鱼躺在柔软的陌生掌心里,圆圆的大嘴一张一合用力呼吸,眼珠子直呆呆的。

杨攸跻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托着那条金鱼朝两人靠近。

冰蕊警惕看向杨攸跻,拉拽雪然衣角,“太子妃,我们接点水,把这小家伙放进去,然后就回去吧。”他们身侧有一片人造的小湖,水中圆圆的荷叶浮动,有游鱼叶片下搅动微波。

雪然茫然地点头,抱着鱼缸,慢慢蹲下身子,在小湖中接入半缸澄澈湖水。

杨攸跻蹲在一侧,托起鱼缸,将小金鱼在缸中轻轻放入。

雪然视线跟随鱼缸游走,盯看金鱼在狭小鱼缸中自在地摇尾,它早已忘记先前的垂死挣扎。杨攸跻站在雪然的对面,同样凝望着金鱼,目光却不在呆呆的金鱼身上。

金鱼停在水缸一侧,露出杨攸跻的面庞。

雪然不错眼珠地望着金鱼飘摇尾巴,丝毫未曾注意对面那道灼穿水帘的目光。

杨攸跻透过清水,盯看雪然清亮黑眸,忽而说道:“听说金鱼一眨眼的工夫就会遗忘前事。”

金鱼一张一合的圆嘴,对着鱼缸弧形玻璃壁,悠闲地吐水泡,雪然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金鱼,无论遇到何等大事临头,总能慢悠悠地行事,这与她急匆匆的性子截然相反,但这种不同却吸引她的喜欢。

雪然忽而感慨:“忘却曾经广阔的湖泊,对于困在狭小玻璃缸中的金鱼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以及注定重逢渺茫的相遇,和无望实现的眷恋,忘记了最好。”杨攸跻掌心盖在鱼缸外侧,遮蔽金鱼所朝的前方,金鱼顶着一双水泡眼继续沿壁游走。

雪然似是而非地点头。

两张面孔之间隔着一个水缸,看着很近,却又很远。

他们盯着呆呆游走的金鱼发呆,毫无意义地消磨完今年最后一个宁夏午后。直到冰蕊的催促声打破宁静,雪然对杨攸跻施礼告辞,抱着满水的鱼缸离开了御花园。

杨攸跻目送雪然离去,望着小湖发呆半晌。天色渐近黄昏,湖面上扬起夏日残存的风,飘来一团青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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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天又降下一场小雪。

雪然推开木窗,看见银白积雪沾满树枝,像是一层糖霜,风一吹却带来苦涩冰冷的味道,伴着一片肃杀气息。今年冬天寒冷得反常,秋末便开始下雪,时值初冬却像是三九天。

光阴如水,即使风平浪静,仍是不断向前流淌,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

从入宫那日算起,雪然成为太子妃已有将近八个月。她已经熟稔了宫中礼节,再不必每日准点到尚仪司报道,但她偶尔还会亲自去见华尚书,她们成为关系较近的友人。

那日之后,杨攸跻就仿佛蒸发一样,在宫中再未出现。但是,连长晋说过,杨家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从未变淡。杨攸跻大抵是有意避开尚仪司的人。

雪然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的脸。原本是一张纯真无邪的脸,在侍女们为她轻点红妆后,添多几分绰约媚态。

赵傲天趴在妆台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瞪起圆眼,一声一声地喵叫,不知道是夸赞铜镜中的雪然,还是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