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历九年(1 / 2)

凤凰蛋“谪仙”降世,光风霁月,不屑也不会玩宅斗。

宅斗这种脏活,自有贾母和王夫人替他去做。

王夫人阻止不了庶子的身体身长,便阻止庶子的精神成长。

她千方百计地让贾环一直不成器,一直浑浑噩噩,一直不得人心,后果就是庶子摆烂,嫡子比烂。

原著中贾环气质猥琐,绝非赵姨娘导致的。

如荣国府这般的贵族之家,耳濡目染之下,丫鬟都比人家的小姐强,小厮书童的气度都落落大方。

贾环身为“三爷”,正经是个爷,屋里有“七大八小”十几个丫鬟,外加一群小厮和跟班前呼后拥伺候着他。①

他不是小门小户的无赖,他是国公府第的贵公子,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样样都是顶尖的。

他不可能生而猥琐。

想让他“猥琐”,得下一番狠功夫磋磨,负责“教养”他的王夫人功不可没。

贾寰前世读红楼,对反派配角一扫而过,而今自己成了配角,亲身体会到这份打压的分量,唯有无奈。

贾母、王夫人随口一粒唾沫星,落在他头上就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石头下压着的小草想要长大,要么托起石头,要么扭曲自己。

世上有能托起巨石的小草嘛?

没有!

只有扭曲、再扭曲的野草!

在荣国府中也一样,并不是谁想活成什么样子,就能活成什么样子,而是命运允许你活成什么样,你才可以是什么样。

贾环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写好了剧本,角色是“矜贵”还是“猥琐”,由不得他,也由不得赵姨娘。

便是穿来的贾寰,现在也只能苟在东小院里,活得小心翼翼。

贾探春恨她自己没能托生成个男人,“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②

这是三姑娘自以为是的天真。

如果她是个“男人”,庶女变庶子,还是个只比贾宝玉小十个月的庶子,她就不是“玫瑰花”了,秒变狗尾巴草!

探春能长成“玫瑰花”,她自己的努力只占一小部分,主要靠的是贾母、王夫人给她提供充足的阳光、水源和资源,是十几年精心浇灌出来的成果。

贫瘠的荒地里只能长出毒草。

沙漠里的胡杨再怎么努力,也长不成参天大树。

王夫人肯“浇灌”探春,恰恰是因为她是个女儿,生下来就没资格分贾宝玉的资源,反过来还是贾宝玉的“资源”!

探春这个隔了肚皮的便宜女儿,对王夫人这个嫡母来说,就是一块可以终身收割的玫瑰花田,是一枚掌控在她手心的棋子,随时可以当成筹码押注,输了不伤筋骨,赢了就是意外之喜。

一本万利。

探春生为女儿,是她的不幸,也是她的幸运。

真要托生成了男儿,稳稳又是一个“小冻猫子”。

王夫人对庶子的磋磨和打压,从呱呱落地就开始,除非是穿越人“生而知之”,懵懂孩童只能沉沦。

贾环之所以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钉,就是因为他动了贾宝玉碗里的奶酪。

他是来分奶酪的人。

探春分不了奶酪,她自己就是“奶酪”。

她能说出“我但凡是个男人”这种话,就注定她共情不了贾环。

贾寰穿书之后的这半年,渐渐在荣国府中崭露头角,跟王夫人的关系也愈发紧张,探春始终站在王夫人那边,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漠然以对。

赵姨娘气不过,骂了她好几次。

贾寰十分淡定。

托生在谁肚子里没法选,跟谁托生在同一个肚子里,也没法选。

探春不待见他,他也不待见探春,相看两厌,各自远着挺好的。

他借着黛玉入府的机会,一身华服金冠在荣庆堂亮了相,把贾母气得不轻,冠礼大概是没指望了。

回到东小院后,他静候赖大家的过来收走衣冠,人却始终没来。

针线上的嬷嬷们再次登门,说得了老爷的令,再给他裁两身出门穿的好衣裳,春衫也要提前预备上。

贾寰受宠若惊。

贾政向来不关心内宅琐事,忽然插手,必有个缘故。

答案很快揭晓。

说是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子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皇子世子入学陪侍,充为贵人赞善伴读之职。③

新帝登基已数年,权柄渐稳,此番既要采选妃嫔宫女,又要给皇子和王府世子们选伴读。

贾家自诩“诗礼簪缨之族”,已经送了一个元春入宫,又想着再送一个儿孙入宫,做皇子们的伴读。

贾家光耀门庭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