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敛也顾不上她到底是敖小小和谁的孩子了,只觉心疼。
小女孩见他皱眉,连忙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袖子,一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等我祭拜完故人,就送你回南海。”祈云敛道。
小女孩虽听不到他的话,也不懂唇语,但男子舒展的表情却莫名能让她安心,她松开手站到一边,然后拍了拍膝盖,乖巧地跪坐在自己的脚跟上,双手还规规矩矩地摆在身前。
祈云敛诧异于她的玲珑心,多看了一眼后,他走至一旁,如一开始一样盘坐在地上,然后双手缓缓自下而上升起,带起一股纯白雾气,周围徐徐生了风。
那风自四面八方而来,轻拂过每一个细小的角落,似乎是在吸收着天地灵气,凝结成一个个小小的萤火虫似的纯白光粒,簇拥着飞入墓碑之中。
月色本就很美了,可这一幕映在小女孩的瞳孔之中,更让她有些看呆了。
她半张着嘴,扬起脑袋看着万千萤火掠身而过,甚至忍不住抬手去捉,虽然什么也捉不到,只看见白衣男子坐于这山川萤火之间,眉间的一点朱红更为妖冶。
“叮铃——”
“叮铃——”
挂在墓碑上的铜铃铛无风而起,发出的细碎清脆的响声,周围的萤火也愈发多了起来,将整个夜都照得无比明亮。
祈云敛额前的发丝微微沁湿,眉宇之间皱起沟壑,似是有些痛苦。
就在这时,一束白光突然从树后径直而来,生生打断了祈云敛施法。
漫天的萤火倏尔就散了。
黑暗中只余一轮惨淡的月亮高悬在天上。
祈云敛怔愣,朝后看去,只见树影婆娑,树下的女子一席白裙,冷而不离。
是敖小小。
她面无表情地走向祈云敛:“你在招魂?妄图让已死之人复活,这可是自损自残的禁术。”
原本乖巧地小女孩见到来人,眼睛立时一亮,飞快站起来扑进敖小小怀里。
祈云敛看着她的动作,然后缓缓转身面对着墓碑:“若借风炽鬼留在世间的媒介收集他残存的气息,起死复生,或许不是没可能。”
这面具便是媒介。
“所以三百年来你不断亏损自身修为,可收集到了哪怕一丝残魂?”
“未曾。”祈云敛眼色一暗。
敖小小忍不住嗤笑了声:“人死不能复生是两百岁的小丫头都懂的道理,想必仙帝更懂,只是你总享受这种在背后嚷自己遍体鳞伤而拯救他人的感觉,仿佛只有如此做了,你才伟大,才悲壮,不是吗?”
祈云敛闻言身形一僵,站在原地良久,再开口嗓音已然有些沙哑,他看向敖小小怀里的小女孩:“她已经两百岁了?”
敖小小低头,语气变得柔软:“嗯。”
她这才想起返回此地的目的,抚了抚怀里的脑袋:“阿梨,一声不吭就跟出来,会让所有人都担心,下次不准再这样乱跑了。”
小女孩微眯眼感受着女子的抚摸,但对她的话没有半分反应。
敖小小叹了口气:“罢了,总归你也听不见。”
祈云敛问:“她为何会五感失去四感?”
“这似乎和仙帝您没关系吧?”
“我只是……”祈云敛顿了顿,“想知道南海龙族一脉是否遇到了什么问题。”
“哈哈。”敖小小突然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仙帝,你当真只想知道这个?”
不知不觉中,女子向前迈了几步,皎丽的面容尽显:“难道你不想知道阿梨的父亲是谁?这三百年来又发生了什么?”
三百年来,他从未和敖小小离得这么近过,近得他似乎能感受到女子的鼻息,以及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最后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不想吗……
当然想。
比任何人都想。
可他如今能用何种身份去问?
祈云敛不言语,四周无风,更显寂静和冷清。
许久,敖小小终于打破沉寂:“你总是这样。”
“不论从前作为六界之尊,抑或如今身及仙帝,你所背负的重任让你一举一动都高高在上,不容一点差池,从不愿意让自己的内心被旁人所窥见。”
闻言,祈云敛的手不由捏紧。
“你更不懂结为道侣的意义。”敖小小接着说道,“两个人如果心意相通,就会分享彼此的悲伤、快乐,一起背负彼此的宿命,包容彼此的弱点,世上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可仙帝你,却总以这样的面目示人。”
刹那间,她的一番话如同重锤砸中祈云敛的心门,将他长久以来藏匿于暗处,不敢拿出来事实血淋淋地置于眼前,叫他不得不正视,不得不剖开看得分明。
祈云敛从没郑重告诉自己,他对敖小小的感情究竟是什么,甚至不是怕别人窥见他的内心,而是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