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8、
热浪翻腾,柏唏走出教学楼时被光线闪烁的晕眩,想站定,又被后来的人潮挟裹向前。
想在这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难办。
柏唏懒得掏纸巾,吸溜着鼻水往宿舍楼走,纠结着冰激凌店那份工还去不去了。尽量不去想自己有可能是被传染这件事,应该只是换季着凉,而且快好了,必须是,不然怨气会重。经过实验楼时她停下来,这是她平常照镜子的地方,全身效果比其他玻璃幕门好一些。
你看你,满身尘土褶皱,神情惊惶。
去吧,病毒需要生存,你需要新衣服。
“雅雅,雅雅,好巧啊。”
“巧什么?你在那角落看我半天了,当我感觉不到啊。”
陈珉之没有一星半点的尴尬窘态,他的生活太过丝滑,挤兑让他快乐。他头发被发蜡拱的高高的,上面固定着些个发卡,因为他频繁的大动作,这些固定显得很徒劳,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崩塌中。
“雅雅,给我挖个单球,哪个口味好吃?”
“草莓。”
“啊?嗯,这个是什么?”
“薄荷奥利奥。”
“那我要这个吧,” 他手指指着朗姆樱桃,最后买了黑巧。
“二十五。”
“不请我吗?” 他的话大半都是疑问句反问句,带着些轻佻的优越感。
“我自己都不舍得请我自个呢。”柏唏毫无感情的拒绝。
“那以后吧。”陈珉之帮她先客气着。
柏唏将冰激凌球整理好,她发誓不是故意的,就突然浑身一颤,打了个声音很轻的喷嚏。反应过来后对着手中的冰激凌发愣,即使隔着饮食人员标配口罩,看着还是很可疑。
“愣着干嘛,给我呀。” 陈珉之伸手过来把蛋筒接过去,毫无心理阴影的开吃。门外本来站着三五个人相对着抽烟,旁边立着推拉黑色手提箱和一些摄影器材反光棚之类。其中一个人推门往里面张望,陈珉之微举起手示意,表示知道了。
“先走了,你怎么不做奢侈品店员啊,我还可以给你做点业绩。”
“我考虑一下。”
他一闪而过,全程没有提到牟知远,让柏唏觉得,自己就真只是在校外遇到了个能说几句话的熟人。
***
下午课间,柏唏没什么征兆的接到了柏父电话。他是传统的人,也受职业限制,不用各种聊天软件。电话静着音,放在她白色书包的里面最靠外处,一张一翕闪动着。她今天不是很开心,用了快十年的背包带子断了。虽然可以补,但东西就是这样,一旦开始破损,就会无可阻挡的继续破烂下去,小白大限将至。
“爸爸好。”
“唏唏,你感冒了。天气冷,不要为了爱漂亮少穿衣服;唏唏,我中秋会回国一趟;唏唏,你和钟叡最近不说话了… …我在微信群里看到的。”
柏唏已经坐在图书馆荷花池长椅上了,里面信号不好,这儿树枝婆娑,总给人四下无人的错觉,细看就能看到最多的就是人了简直哪哪都是。她来的晚,只有一个日光全息普照位。
“我们本来就不大熟,是邻居,他们搬走之后就没什么交流了。” 她开了外放,边回答边点开微信群,把折叠聊天点开。
是远古时代的一个微信群,只有五个人,柏唏点进去看,柏父,她自己,钟叡,他爸妈——名字是家庭群二号。无孔不入的杜阿姨不在,因此也无从把柏咨拉进来。
柏咨用拇指下拉了很多页,大概是被拉黑了,钟叡只能在共同群里艾特她。基本都是心情记录天很蓝云很白我很好只是有点想你之类。当着三个中老年观众,这合适嘛。
柏父叹了口气:“唏唏,这话我听着有些赌气了。”
说得你好像关心一样,不能睁开眼看看,看你女儿现在是什么个处境吗?用工作当借口,对一个十岁大刚刚失去妈妈的女孩丢给自己坏着孕的新老婆,默认她会被照顾好,不给予任何监督。现在来说这些——我没有力气,我摇摇欲坠。唯一还好的,是我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算了,不要计较,计较伤气质,没有这个人,也不能全须全羽长这么大。
“没有吧。”语气挺温和柔软的,她擅长。
“唏唏,你知道我们国家,之前十五年比较流行的是自由恋爱风潮,但现在一些研究结果表明,这个趋势有所回归。大家也不排斥从熟悉的家庭选择伴侣,爸爸就觉得钟叡是挺不错的孩子。”
“我也觉得他是挺不错的孩子,今年学校社会活动多,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快要工作了,心情也十分的紧张兴奋。所以才忽略了小时候的玩伴,钟叡在国外念书,生活应该比我这还要精彩。如果钟伯伯再问,你可以原话告诉他的,爸爸。”
***
晚上秦子雅电话柏唏,说公司找她要护照办签证,她给帮着拒绝了。理由说是瞒着家里怕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