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已是早春时节,程佳暮却不像重获新生一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基本都是穿长袖。
这天她请假了,回来时她神色无常,但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二天上体育课,阿晚练球忽然低血糖,程佳暮出奇地没跟上去。“你怎么不跟上去?”我用手肘戳了戳她。“她似乎,并不需要我。”她一直看着阿晚的方向,那时阿晚身边已经有人照顾她了。
其实程佳暮手里有一块巧克力,她想给阿晚的,可是每一次她的帮助,都会被阿晚拒绝。那时两人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好朋友,两人还是同桌。“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就总感觉她不需要我。”程佳暮说的,仅是程佳暮一个人而已——阿晚会帮程佳暮的忙,会帮其他人的忙,可她不会接受程佳暮的帮助,她会去找其他人帮忙。
下了体育课后,大家又都回到宿舍洗澡了。那时女生宿舍中午时是提供热水的,因此有的女生中午便洗了——比如程佳暮。
她回到宿舍后一言不发,就坐在她的下铺发呆,忽然间我发现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是整具身体,然后她就把自己蜷缩起来。
“佳暮?”是舍友叫她,可她没应,我听到细碎的哭咽声了。我似乎除了能摸一摸她的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刚刚喊她的舍友发现了她的异常,坐到了她旁边,问:“佳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和我说说好吗?”程佳暮还是没回答,开始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当身体控制不住发抖时,摇晃身体能让发抖不那么明显。
我发现她用力地抱住自己,指尖不断用力地陷进手臂的肉里,眼泪掉个不停,眼神恍惚,慢慢地,她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佳暮醒来时周围围满了舍友,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不想说话,因此舍友们问她怎么了时,她只是一直盯着她们不作声。
我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在程佳暮书包里看到一张精神科医生的名片。然后我望着面前的程佳暮出了神,又想起我在国外独自治疗的五年。
这些天里,她都没怎么说过话,很喜欢发呆,到点了会按时吃药。每次温以时找她问问题,得到解答后总看着她,欲言又止。
3月16日这天晚上回宿舍,程佳暮吃药时紧盯着手掌心中的几片白色药片,盯了好几分钟。我能懂她的犹豫,那些药那么难吃,如果不是有必要,谁又想吃呢?
在她吞下药片后,她不动了,向前望着,眼睛眨也不眨。一分钟,两分钟……我看到她的眼睛慢慢变红,被泪水盈满。
我刚想摸一摸程佳暮的头,便听到她问:“我是不是真的很糟?”我愣住了,不知作何回答。糟吗?不糟吗?谁知道呢?
等我回神,我发现她正摇着自己的身体——她又发抖了,然后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她的头说:“乖,都会过去的,会的……”
后来熄灯了,她就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在黑夜里一直不动不动,我在一旁陪她,我们一夜未眠。
4月19日,程佳暮和陈何又吵架了,陈何直接把程佳暮气哭了。“怎么了?”我听她小声的哭着,摸了摸她的头。
这时的她还算清醒,支支吾吾地说:“我刚,刚刚,和男生R一起,去,去问问题,然后,陈,陈何一下课就拉住我质问我。他问我,我为什么要和R一起去,问问题,我没理他,他,他就凶了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是程佳暮的委屈,我感受得到。快了,快结束了。
这时我注意到温以时走进了教室,他手里好像提着个精美的小礼袋——大概是安初送的。他朝程佳暮的方向看过来,忽然拧起双眉,轻叹了口气。
那时温以时还坐在她后桌。我注意到他将礼袋放下后,叫了一声程佳暮,她没回应,只克制着自己的哭声。
温以时又轻叹了一声,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程佳暮的身上,连带着她黑乎乎的脑袋。正好微风过境,我闻到了温以时校服上的薄荷香。
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细细哭着,一个一言不发,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然后在纸上写下什么。
风有些贪玩,到处撩拨,教室外有人喊着温以时,风趁他起身,将纸吹落在我脚边——只写有几个“程佳暮”。
等温以时又回到教室,他便发现程佳暮已将外套放在了他的桌上,留下一张写着“谢谢”的便利贴,但程佳暮已离开了。
4月20日,程佳暮躲在厕所,和我说她好累,然后用剪刀疯狂在手腕处划,我阻止不了,最后她全身在抖,才把剪刀放下,但手腕处已磨破了好几层皮,看着又红又刺辣。
过了几天,程佳暮走上天台边缘,伸出双手,闭上双眼,淡淡道:“今天的风,好像有点大。”“程佳暮,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云与海也会靠近。”这句话不记得是谁对我说的了,如今我将这句话讲给她听,希望她心里好受些。
就在她维持这一姿势将近一分钟时,我和她都听到背后